备受关注的乌克兰粮食出口问题终于迎来转机。

当地时间22日，在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和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的见证下，俄乌双方在土耳其伊斯坦布尔分别签订了旨在恢复乌方粮食经黑海出口的协议。这似乎为缓解全球范围内的粮食供应危机燃起希望。

不过，就在协议签署后一天，据央视新闻报道，乌克兰南方作战指挥部称，23日早晨两枚“口径”巡航导弹击中敖德萨港，另有两枚导弹被防空部队击落。乌克兰军方称是俄方进行了导弹袭击。

据央视新闻客户端消息，当地时间24日，俄罗斯外交部发言人扎哈罗娃在社交媒体发布消息，回应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对俄罗斯打击敖德萨港的指责。扎哈罗娃表示，“口径”巡航导弹摧毁了敖德萨港的一个军事基础设施，在一次打击中击沉了一艘乌克兰快艇。

乌克兰基础设施部部长库布拉科夫23日在社交媒体发布消息表示，尽管敖德萨港遭遇了导弹袭击，乌克兰仍将继续准备启动经黑海的农产品出口。

对此，经济学人智库（EIU）行业研究分析师巴塔查里亚（Barsali Bhattacharyya）在接受第一财经采访时表示，乌克兰粮食通过最新协议能确保部分出口，对于缓解当前全球粮食供给持续的紧张态势而言的确是个值得宽慰的消息。“但是要立马指望乌克兰的粮食出口能恢复到冲突前的水平，是不现实的。”他说道，“只要冲突还在继续，缓解的效应其实会非常有限。”

两份粮食贸易“平行”协议

值得注意的是，22日签署的协议具体而言为2份。一份是乌克兰与联合国、土耳其签署的确保了乌克兰敖德萨、切尔诺莫斯克和尤日内三个黑海港口的商船安全通行，另一项则是俄罗斯与联合国签署的旨在促进俄罗斯的粮食和化肥出口的协议。俄乌双方仅是“隔空”签署协议，甚至都没有出现在同一张谈判桌上。

综合外媒报道，乌方签署的协议内容显示，除了恢复三个港口的粮食出口外，俄罗斯、乌克兰、土耳其和联合国将在伊斯坦布尔成立联合协调中心，各方均派代表参加，负责在黑海海域监测船只。任何一方不得袭击任何相关船只，万一有袭击事件发生，将由伊斯坦布尔联合协调中心处理。

此外，为加快运粮速度，运粮船只目前将主要使用现有的安全路线，航道暂无进一步排雷计划，而运粮船只的粮食装卸、武器排查、航运路线等，均由协调中心各方共同监督。

目前，该协议的有效期为120天，但联合国期待此次倡议能够持续到俄乌冲突结束。

俄方签署的备忘录则与确保俄罗斯的化肥、谷物出口有关，有效期为3年。其实，俄罗斯也面临与乌克兰同样的粮食出口问题。尽管西方此前多轮制裁并未直接针对俄罗斯的粮食领域，但在船只的运输、保险方面设置了诸多限制，导致当前俄船只运输面临高额关税。因此，俄罗斯副外长鲁坚科此前多次表示，俄罗斯粮食出口应当和乌克兰粮食出口问题并行解决，没有俄罗斯的粮食和化肥就很难解决世界性粮食问题。

尽管历经曲折，一直关注全球粮食安全的古特雷斯对于2份协议给予高度赞赏，称这些协议是“黑暗中的灯塔”、“将为处于破产边缘的发展中国家和处于饥荒边缘的最弱势群体带来救济”。

对于协议的签署，外交部发言人汪文斌在22日的例行记者会上表示：“我们对此表示欢迎。希望相关方保持对话谈判势头，为尽快结束冲突、早日实现和平积累条件。这符合地区国家和国际社会共同利益。”同时，汪文斌强调：“国际社会应当继续支持俄乌对话谈判进程，争取谈出更多积极成果。”

俄罗斯与乌克兰均为全球“产粮大户”。根据联合国世界粮食计划署（WFP）的数据，俄罗斯和乌克兰合计约占全球小麦出口的30%。同时，俄罗斯是重要的肥料出口国，乌克兰也是葵花籽油的主要出口国之一。上述数据显示，突尼斯53%的小麦从乌克兰进口；利比亚对乌克兰小麦的依赖度为44%；埃及为26%；印度和巴基斯坦对乌克兰小麦的依赖程度接近50%。

但2月底俄乌冲突升级及西方接踵而来的制裁扰乱了两国的粮食出口。乌克兰方面一直指责是俄罗斯封锁了黑海地区的港口，导致乌克兰境内至少有2500万吨粮食难以走海路运输；俄罗斯则认为是乌克兰方面将几十艘运粮船只扣押在港口不放行，同时上述船只有运输军火的嫌疑。

如何执行是关键

那么，当俄乌签署协议后，全球粮食危机就能顺利缓解了吗？

自2020年中以来，国际粮价不断上涨。联合国粮农组织（FAO）食品价格指数在2022年3月一度达到159.7点的历史高点，此后略有下降。该组织7月8日发布的最新数据，6月粮农组织食品价格指数平均为154.2点，环比下降2.3%，但同比仍高出23.1%。

俄乌冲突已导致乌克兰境内至少2500万吨粮食急待运出。虽然乌克兰境内的粮食可以走波兰的铁路运输，但实践证明，由于轨距不同等因素，不仅运输成本高且耗费时间长。此前，巴塔查里亚曾告诉第一财经记者，一旦乌克兰当前囤积的粮食无法顺利运出，将极大地影响后续的夏粮播种、收割等问题。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也曾表示，预计到今年秋季，乌克兰境内囤积的粮食有望达7500万吨。

根据协议，乌克兰粮食的出口将于当地时间7月23日启动，但因为相关技术原因，乌克兰方面称至少需要10天才能启动粮食运输。

“如今的协议仅是‘原则’上的，在实践中还有很多技术性问题待解决，比如如何在土耳其的伊斯坦布尔建立粮食运输的监控中心、如何确保船只按规定航线运输、如何建立相应的检测中心等。可以想象，这些问题在实践中都很棘手。”巴塔查里亚告诉第一财经记者，“而且，也需要时间或恢复或重建乌克兰粮食从黑海地区出口的相关基建。”

一位参与谈判的西方国家官员称，在谈判中，从港口排雷到货船安全通行等问题是各方博弈的焦点。他也认为，协议达成后的执行将是关键，考虑到存在进一步冲突的威胁，相关人员如私营货轮、保险公司和海员可能不愿处理来自敖德萨和其他战区港口的货物。

运粮协议并不意味着俄乌冲突缓和？

此外，巴塔查里亚还强调，这一运粮协议的达成并不意味着俄乌之间冲突的缓和，更不意味着俄乌间有恢复和谈的迹象，“两者没有必然联系”。

俄乌之间的最新一轮谈判还停留在3月29日，当时在土耳其的伊斯坦布尔举行，会谈进行了3个多小时，结束后双方都对媒体发表了声明，被视为俄乌冲突中颇具实质性的一场谈判。但此后，谈判似乎从双方的议事日程上消失了。伴随而来的是俄乌双方对于谁在搁置谈判的相互指责。

7月20日，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在接受俄媒采访时表示，在白俄罗斯举行的第一轮谈判就可以看出，乌克兰方面缺乏谈判的意愿。他表示，俄乌于3月底在土耳其举行最新一轮谈判时，曾达成“初步和平协议条款”，然而乌方并没有意愿履行；因此，（与乌克兰）和谈已没有意义。

据央视新闻报道，当地时间22日，泽连斯基在发表视频讲话时表示，乌克兰社会并未做好与俄方谈判的准备。乌总统办公室主任顾问波多利亚克22日也表示，乌方只会在取得一定胜利的情况下，才会重返谈判桌前。

巴塔查里亚认为，只要冲突还在继续，相关的农业活动，比如运输、耕作等就都会受到影响。“乌克兰今年的粮食产量肯定会低于冲突前。”他说道，“耕地面积也会减少，毕竟炮火不眨眼。”

就乌克兰国内其他地区而言，巴塔查里亚认为，还会面临农业人口因冲突短缺的问题。“农民还会面临资金流等问题，他们没钱来购买价格已经攀上高位的化肥。”因此，在巴塔查里亚看来，只有俄乌间彻底结束冲突，才能从根本上解决全球粮食危机。

据央视新闻报道，乌克兰农业政策和食品部长索尔斯基表示，2022年乌克兰农民将减少30%至60%的冬季粮食作物播种，“如果明年春天乌克兰港口运输仍然不畅，由于产量下降和价格上涨，农民将大幅削减玉米等作物的种植转而种植大豆和向日葵。”

此前，联合国粮农组织、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世界粮食计划署和世贸组织联合发表声明，呼吁采取紧急行动应对全球粮食安全危机。（潘寅茹）

编辑/田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