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种叫“地龙仪”的设备捕捉蚯蚓，“一个电瓶，两根线子，插在地上，蚯蚓马上爬出来了，看着让人头皮发麻。”在有些地方，捉五六斤蚯蚓只需要20分钟，而一块充满电的电瓶能连续工作5个小时。在尚未被“电”过的土地上，一天电两三百斤也不在话下。

这样的现象在全国好些地方，如河南，安徽、江苏、广西、广东、云南、贵州、四川和海南都有。电捕野蚯蚓是因为人们有巨大的需求，一为食用，二为药用。把用电捕捉来的野生蚯蚓先用“地锅灰”拌匀，再一条一条放入“开肚机”开肚，开肚之后的蚯蚓用水冲洗干净腹内泥沙。然后，将其一条条摊平，晾晒在铁丝网或竹竿上。晒干后跟小鱼干是一模一样的味道，就可食用。晒干后的蚯蚓可以卖到中药材市场。在那里它被称为地龙。《中国药典》收录的地龙这味中药有“清热定惊，通络，平喘，利尿”的功用。不过，现代医学对蚯蚓的研究更是让蚯蚓的价值备增。

1982年日本研究人员发现蚯蚓的肠和体液中有尿激酶样蛋白酶。1984年国内研究人员从人工饲养的蚯蚓中分离纯化出纤溶酶，即蚓激酶，能在生理条件下将血液中的纤维蛋白直接降解以及将纤溶酶原激活为纤溶酶，加速血栓的溶解。

此后，更多的研究证明蚓激酶有较好的临床应用价值，能有效溶解微血栓，改善微循环，加强心、脑血管侧支循环，开放性修复血管受损内皮细胞，增加血管弹性，改善血管供氧功能，降低血液黏度，降低血小板聚集率，抑制血栓再次形成。因此，蚓激酶广泛用于临床，以治疗心脑血管病，如卒中、溶栓，以及内分泌，呼吸系统等疾病的预防和治疗，甚至还可以用于蛇咬伤的血栓溶解，如腹蛇咬伤。

采用了地龙和蚓激酶的药物，如脑心通胶囊、苏黄止咳胶囊、脑心通胶囊、乳块消片等是医药市场上的抢手货，其中脑心通胶囊是心脑血管疾病的基础用药。

由于有极为广泛的医用价值和食用价值，20年来，地龙的价格翻了10倍。2021年，全开广地龙（一种地龙收购行业术语，根据加工情况，地龙可分为全开、半开、统货等）市场价一度涨至275元/1000克。目前的干蚯蚓价格也在90-120元/500克。

在利益面前，当然会诱使越来越多的人捕捉野生蚯蚓，以电击的方式捕捉蚯蚓就成为快速致富的一种手段。电捕蚯蚓让人联想到电网捕鱼，但是，又比电网捕鱼产生的后果更严重和更广泛。

电网捕鱼会造成竭泽而渔的后果，影响可持续发展，因此，古人早有认识，提出“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电捕蚯蚓不只是可能造成大量的野生蚯蚓被人类捕捉殆尽，造成这一种物种的濒危或消失，而且可能对生态、农业、环境和气候带来意想不到的灾难。

有蚯蚓才有沃土，这早就是人们的共识。蚯蚓是环节动物门寡毛纲的代表性动物，营腐生生活。它们喜欢住在潮湿的土壤里，昼伏夜出，每天吞食大量的泥土，吸食泥土中的腐叶和微生物，然后排出粪便，其粪便中含有丰富的腐植酸、黄腐酸和微生物菌群，能有效提高土壤的肥力，使土壤变得疏松肥沃，有利于农作物的生长。

然而，这只是蚯蚓的一种被公认的益处，其实蚯蚓还有其他鲜为人知的有益人类和环境的好处。蚯蚓可以有效分解废弃有机物，因为它们具有较为发达的消化系统，能够以土壤和有机废物为食。除金属、玻璃、橡胶、塑料以外，发酵后的有机废物，通过蚯蚓消化系统中蛋白酶、脂肪分解酶、甲壳酶、纤维素酶和淀粉酶的作用，迅速分解、转化。而且蚯蚓具有食性广，食量大的特点，因此可以处理各种城市垃圾，尤其是塑料，以及造纸、服装、食品加工、屠宰场等产生的工业废渣。

此外，蚯蚓不只是“清道夫”，也是“清水夫”，可以保护土壤和水体。蚯蚓在土壤中能吸收、富集多种有害物质，包括多种重金属、多种农药和杀虫剂。有机氯农药和重金属农药施用后在土壤中的残留量较高，栖息于土壤中的蚯蚓则能吸收、富集残留农药，特别是位于土壤表层的小型蚯蚓比位于土壤深层的大型蚯蚓富集作用更强。同时，中国的水体污染较严重，而在被污染的河流湖泊中，广泛分布着多种水栖蚯蚓。它们栖息在水体底部，以腐败物为食，对污水有一定的净化作用。

蚯蚓粪具有高孔隙度、较大的表面积和相当强的脱臭能力，能够吸附环境中的有害恶臭气体。蚯蚓粪中还含有丝状菌、放线菌、大肠杆菌等多种微生物菌群，吸附的二氧化硫、硫化氢、硫醇等恶臭气体，在多种微生物的作用下迅速分解为无臭气体，能改善大气污染状况。因此，蚯蚓粪可以用作天然的气体脱臭剂。

当成千上万吨野生蚯蚓被人用电捕的方式捕捉之后，土壤中的野生蚯蚓会越来越少，对人类、农业和环境的保护作用也越来越弱，对所有人都是一种灾难。

因此，对于野生蚯蚓，首先是相关管理部门要调研和进行听证，以明确野生蚯蚓的地位，它是不是受保护的物种。其次，即便蚯蚓不是珍贵濒危物种，但是从对人、农业、环境和生物多样性的角度看，也应当像保护益鸟一样保护蚯蚓，对于人类的需求，可以用养殖蚯蚓取代捕捉野生蚯蚓，尤其是要取消电捕蚯蚓。

如此，才能有人和自然的和谐，以及地球上所有生物的多赢。

文/张田勘

图源/视觉中国

编辑/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