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青年报
乐历人生 | 红歌中的童年
北京青年报客户端 2022-06-17 12:00

◎金兆钧

时光荏苒,曾经“盼望长大的童年”倏忽间就成了无奈地感叹“时光都去哪儿了”的老(中?)年。曾经在90年代日日奋笔疾书,一夜能写下万把字的激情如今不知何处去,每当提笔,便生倦意,突然觉得“不可说,不可说,一说便是错”。但也还有朋友不断催促说:你总该写写东西,不为自己也为我们经过的这个时代。

不错,至少我觉得我自己生长在于我而言一个相当特殊的时代。

我是清太祖努尔哈赤第十五子豫亲王多铎的十二世孙。清末民初,我的爷爷毕业于满清贵胄学堂,后在北洋政府做了一等科员,共有三子三女。据说是因为职场失意导致身体早衰,去世时年仅36岁。多年后我终于得到了爱新觉罗氏家谱,查询后发现我那征战一生,去世时也是36岁的老祖多铎至少还留下了八子八女。此后绵延下来,子嗣则一直不旺,传到我爷爷已然又是独子,所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似乎应是天意。

人到耳顺之年,突然发现“老了”的含义。人常说老年人的特点是“眼下的事儿记不清,过去的事情忘不掉”。否!过去的事情似乎也开始渐渐模糊,于是也有几分焦躁。不敢说“人过留名”,更不敢说“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但此生寂寥,似乎还是应该在这轻薄字纸的时代留下一点记录和感慨,或许对自己是份交代,对家人朋友提供一点饭后余唾也不无废物利用的价值。

蒙《北京青年报》约请写个专栏,盛情难却,更何况当年我步入“乐评”行列就是从《北京青年报》的“乐土”版开始的。想来想去,自小与音乐结缘甚深,大半生又靠音乐谋生,还是就此涂鸦,或许能勉力为之。

怎么写?也是个问题,终于意识到“天下事了犹未了不妨不了了之”,所谓“真善美”者,还是“真”为最要,只管写下能写的真话,其余自当任世人评说。

于是就从“人生阅历”中检出些与音乐有关的掌故来,是为“乐历人生”。

我出生于1958年2月,可谓是被大跃进的战鼓催生。无法记得也无法问出我的胎教音乐是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在那个火红的年代,我最常听到的童年音乐一定是“大跃进摇滚”。证据是我两岁的时候高烧抽搐一个来月,按我姥姥的说法就是“你是让轰麻雀的锣鼓吓着了”。那时我父母天天背着我走过东四十三条去乘13路公共汽车奔月坛的儿童医院,却是毫不见效。最后还是想起了去找街坊老中医周木鑫,给我开了几服中药退了烧。

什么时候我有了记忆中的音乐呢?自然是“水牛水牛,先出了犄角后出头。你爹你妈,给你买了烧羊肉。你不吃,给猫吃,猫不吃,给狗吃,狗不吃……还是给你吃”。毫无疑问,这是北京童谣中最有代表性的一首。而且前边旋律挺优美上口,后半段绝对是RAP,颇为现代。孩子们比的是猫狗之后能说出多少动物来。

稍微大一点当然就是跟着女孩们跳皮筋时的伴唱音乐了。最典型的一首也很RAP:“小皮球,香蕉梨,马兰花开二十一。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如此循环下去。

有旋律的便是创作歌曲了。最有名的当然是《浏阳河》。皮筋双举,越跳皮筋举得越高。但是当时的孩子们并不知道这首优美的歌的创编故事,只是因为实在是好听,也适合于跳皮筋。

这首歌是如此家喻户晓,以至于多年来被认为是民歌,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词曲作者徐叔华、唐璧光才拿回了著作权。

同样适合于跳皮筋的则是《丰收歌》,小孩子们习惯地取头一句词管它叫“麦浪滚滚”:“麦浪滚滚闪金光,十里歌声十里香,丰收的喜讯到处传,家家户户喜洋洋,喜洋洋。”(作词:石祥,作曲:傅晶)

还有什么呢?老实讲,北京民谣挺丰富,例如《探清水河》就是北京地区非常流行的一首。但我是到了6岁左右看小说《林海雪原》才知道并听到了那一句——“提起了宋老三,两口子卖大烟。”那个时代这种民谣已经不可能公开在地面上了。倒是这几年又开始翻红了。

《探清水河》是流行于北京市海淀区火器营村的叙事歌,讲述了清末民初发生在火器营村的一个类似孔雀东南飞的爱情悲剧。过去北京有打磨厂,主要是主营印刷的一些小作坊,比如二酉堂、保文堂,经常出小唱本,众多的小唱本中都收录了这首《探清水河》。

我真正的音乐教育是从哥哥姐姐们的“红歌”启蒙开始的。

我有四个哥哥,一个姐姐,大哥二哥和三哥后来都从事美术行业,姐姐搞工程和自动化设计,小哥做行政,但从小唱歌的爱好是一致的。所以,我上小学前大多数歌曲都是从他们那里听会的。

除了上述的跳皮筋歌曲,首先就是《我们走在大路上》(劫夫词曲)。这首歌在20世纪60年代实在是全民的进行曲。记得那时胡同里的孩子们就有自己的改编版本:“我们走在大街上,卖冰棍的乱嚷嚷。”还有一首就是同为劫夫创作的《一代一代往下传》。

自然,还有一首《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管桦词,瞿希贤曲)。我很快学会了,但总是纳闷:“为什么非要坐在高高的谷堆上面呢?坐别处不行吗?”其实歌词是“谷堆旁边”,但我很小就有一个毛病,不知者不问,习惯于瞎蒙。所以歌词直到多年后看到正式歌谱才闹明白。不过同样印象很深的就是,大多小孩子们喜欢唱的是A段,描述妈妈痛苦生活的B段则基本不唱。

当然,还有很多建国以后的优秀创作歌曲,大半都收入在《革命歌曲大家唱》及其续集之中(1964年、1965年)。对我来说,印象深的有《小燕子》(电影《护士日记》插曲,王云阶作曲)、《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电影《英雄小八路》插曲,周郁辉词,寄明曲),还有《哈瓦那的孩子》(劫夫词曲)以及刘淑芳演唱的印度尼西亚民歌《宝贝》。

此外就是大型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的所有歌曲了。

编辑/王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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