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青年报
三家企业相遇新三板 行业不同,喜悲相似
经济观察报 2022-06-11 21:40

这是分属不同行业,甚至互相不属于上下游产业的三家企业,2015年,他们因为资本市场而“相遇”。

2015年,新三板扩容的第二年,交易结算系统上线、做市商制度落地,作为多层次资本市场建设的组成部分,无数中小微企业的资本梦被点燃。这一年,各自顶着行业“第一股”的光环,这三家企业聚到了股转系统,并有了相同开头的证券代码。

2021年,北交所自新三板脱胎而出,成为了中国资本市场的一极,也给成长期挂牌企业描绘了更加便捷的上市路径。但就新三板自身来说,这段改革之路并不好走,挂牌企业数量从1万余家降至6700多家。这些企业当中,有的成功实现转板,有的主动离开,也有的黯然摘牌。

七年后的2022年,三家企业又站在一起,均因不理想的业绩答卷,褪去往日光环,成了挂牌企业的负面样本——他们有着相似的营收利润增长曲线,此刻面临着大额的亏损甚至净资产为负,抑或是被审计机构出具无法表示意见的审计报告而面临着摘牌风险。

这并非孤例。近几年,宏观经济发展变档,在诸多不确定性下,不少企业面临生存考验。

据股转系统官网显示,2022年以来,已经有130余家企业在新三板摘牌,有95家挂牌企业出现在年报业绩披露期开始后券商发布风险提示公告的情况,原因多是未能在规定时间内披露年报、年报被出具无法表示意见的审计报告抑或是因为净资产为负即将被采取风险警示。

海归创投第一股跌落神坛

昔日的“中国海归创投第一股”北京信中利投资股份有限公司(833858,以下简称“信中利”)正在跌下神坛。

2022年6月2日,挂牌公司管理一部对信中利发出年报问询函,提出了关于更换会计师事务所、关于2021年度财务报告的审计意见、关于营业收入和应收账款、关于会计差错更正等等十个问题。

此前的5月6日,因为审计机构对该公司2021年度财务报告出具了无法表示意见的审计报告,信中利被实施了风险警示,代码成为“ST信中利”。

在信中利披露的2021年财报中,亏损成了业绩的关键词:2021年,其实现营业收入2.30亿元,同比下降73.80%,净亏损15.93亿元,亏损同比扩大3.53%,基本每股收益为-1.24元。报告期内,其期末资产总计为27.01亿元,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流量净额为-1337.81万元。

可能信中利的创始人汪潮涌和被信中利青睐的被投企业未曾预料,作为中国最早的VC/PE之一,会落至如今这般光景。年近60岁的汪潮涌,曾被称为“华尔街中国神童”。 1999年,汪潮涌创办信中利资本集团,主要从事新产业投资业务、控股实业经营业务、投资增值服务业务。

2001年,汪潮涌押中当时股价降到1美元以下的搜狐,并在之后获得了几十倍的收益。随后,在百度的投资上获得120倍收益、投资华谊兄弟囊入300亿收益,还投资了阿斯顿马丁、亚信科技、居然之家、美年大健康等国内外上市公司。

2015年,信中利在新三板挂牌,被市场称为“中国海归创投第一股”。

挂牌后,信中利业绩表现优异,2018年达到营收高点,当年其收入27.22亿,增长172.34%,归属于股东的净利润3.37亿。但是2019年,其收入和净利润进入下滑区间。

2020年,信中利业绩全年营业收入8.79亿,下降32.26%,归属于股东的净利润为-16.27亿元,同比下降23751.03%。总资产从年初的81.36亿下降到55.13亿,降幅高达32.23%。

是什么导致了信中利折戟?

2016年6月,信中利以外债16.5亿元现金高溢价并购惠程科技(002168.SZ)11.1%的股份,并成为其控股股东。其拟效仿九鼎,计划将私募平台注入上市公司。

天有不测风云,九鼎的借壳上市并不可复制。2016年9月,证监会修改《上市公司重大资产重组管理办法》中的细则,增加“借壳上市”的触发条件,股权投资机构变相借壳上市路径被堵。随后,惠程科技经营业绩出现下滑,股价表现也不见起色。

2019年,在借壳失败后,汪潮涌亲自操刀了惠程科技对游戏公司的并购,但囿于行业监管等原因,收购并不理想,公司营收净利润双双出现下滑。已经纳入信中利报表的惠程科技直接影响了信中利的成绩单。大量举债、担保的汪潮涌放弃了惠程科技的控制权。

年报显示,2021年7月,信中利以子公司惠程科技股权抵偿重庆绿发资产经营管理有限公司债务,导致其抵偿债务后对惠程科技丧失控制权。在当年年报中,信中利表示,2021年度公司电气业务收入和游戏业务收入分别为6400万元和8737.6万元,较去年同期下降71.62%和84.08%,主要系本期公司自7月开始就丧失了对惠程科技的控制权所致。

而审计机构出具无法表示意见的原因之一,就是会计师未能对惠程科技年初至公司丧失控制权日实施必要的审计程序以获取充分、适当的审计证据。

然而,大量举债之外,信中利还被纳入失信执行人,面临着多起诉讼案件,以及股权质押等问题。

薯业第一股的落寞

“中国薯业第一股”正在因年报难产走在被摘牌的边缘。

2015年,刚刚扩容的新三板市场一片火热,并为不少小微企业拉开了关于资本市场的梦幻画卷。这年1月,从事马铃薯繁育、研发、种植、加工的内蒙古凌志股份科技股份有限公司(831725,以下简称“凌志股份”)在新三板挂牌,并被称为“中国薯业第一股”。

相关材料介绍,凌志股份占地面积743亩,总资产18亿元,是国内马铃薯全产业链规模最大的企业之一。2012年,凌志股份通过了ISO9001认证,评为《马铃薯全粉》行业标准制定单位之一;2016年,晋级“中国品牌价值500强”,并被评为“年度中国行业标志性品牌”、国家高新技术产业。

但如今,其正在经历着年报难产、被列为实行执行人、做市商退出、濒临摘牌的囧境。

2022年4月6日,在年报披露结束期之前,凌志股份公告称,因为疫情影响,公司经营存在困难,资金紧缺,截至目前暂未聘请审计机构,未对公司开展审计工作,预计无法在2022年4月29日前(含当日)披露2021年年度报告。

由于2020年年报中已经被审计机构出具无法表示意见,凌志股份已经被采取风险警示的处理,而该公司无法在规定时间内披露2021年年报,将直接被摘牌。

在审计机构关于该公司2020年年报的审计意见中可以看见:2020年,凌志股份资产负债率73.01%,流动负债超过流动资产5.83亿元,2020年度发生亏损1.43亿元,由于大量债务出现逾期,导致公司存在偿债压力;公司及子公司欠薪达数月有余……这些情况表明,存在可能导致对公司持续经营能力产生重大疑虑的重大不确定性。

2021年7月1日,凌志股份公告称,因2020年度财务会计报告被出具无法表示意见的审计报告,其从7月2日起被实行风险警示,证券简称更改为“ST凌志股”。

Wind数据显示,凌志股份自2015年上市后,2015年至2019年间,营业收入一直在1.7亿-2.4亿之间,特别是在2018年一度实现23.3%的同比增长,同期净利润在挂牌三年后稳步在2500万以上的水平,2019年开始出现205%的下滑。其业绩的转折点出现在2019年、2020年。2020年,凌志股份的营业收入同比下滑61.96%,净利润同比下滑达683.11%,资产负债率则逐渐走高。

在凌志股份2021年中报披露的十大股东名单中,除闫洪志、赵秀艳、闫红信等原始个人股东外,还有苏州鼎元创新创业投资企业、勤众(北京)投资有限公司、国泰君安证券等机构投资者在列。

2016年,凌志股份由协议转让转为做市交易,先后有国泰君安、银河证券、上海证券、中山证券、国开证券、万和证券等券商作为做市商为其提供交易服务,但后来纷纷退出,目前,其做市商不足两家。

从昔日的薯业第一股到债务高企、年报难产,凌志股份的落寞还印着投资机构的痛楚。

三维地图第一股扩张与收缩

2015年11月26日,浙江阿拉丁信息科技股份有限公司(834171,以下简称“阿拉科技”)在新三板挂牌,彼时市场称之为“三维地图服务商第一股”。近七年时间后,2022年4月29日,这家曾因北京三维地图服务于北京奥运会的“第一股”证券代码已经成为“ST阿拉”,原因是该公司净资产为负,同时审计机构对其年报出具了无法表示意见的审计报告。

回到2021年,国家甲级互联网地图服务资质下发,浙江省两家企业获得荣誉,阿拉科技是其中一家,另一家为阿里巴巴。

彼时,阿拉科技成立已经有7年时间。在成立初期,阿拉科技一直以三维地图业务为发展中心,并在此基础上推出了E都市城市生活门户网站,基于三维地图数据做城市本地化的信息平台服务。2005年e都市网站被评为中国互联网十佳创新项目;2006年e都市被美国最权威的投资杂志《RedHer-ring》评为亚洲最具投资潜力的100家公司之一。

在其发展过程中,由于经营不佳,自身积累薄弱,网站及移动互联网投入大等原因,阿拉科技股权多次发生转让,各路资本进入。直到2014年,经营出现亏损的阿拉科技被创投公司抛弃,吴宇青、邱梅芳夫妇接过贝利创投的股份成为该公司第一大股东,并随即启动新三板的挂牌事宜,2015年,阿拉科技以三维地图第一股的光环敲开新三板的大门。

进入新三板后,阿拉科技却并未将主业进行到底。

2015年开始,其分别在跨境电商、社交媒体、消费金融展开各种尝试,2017年9月份,该公司收购杭州阿拉丁数字技术有限公司持有的“冒泡”APP资产,与其于2018年自主开发的“爱上头条”APP,经过3个月的整合后形成主营业务。

2019年2月,阿拉科技公告称,计划发行H股并在香港联交所主板上市。但随后,上市事宜不了了之。

2021年,有过多次创业经历的吴宇青再度展开新的尝试,计划用“先用后付+返利”模式,孵化“爱上街”电商平台。

但这又是一次无果的尝试。在被出具了无法表示意见的年报中,阿拉科技称,报告期内公司主营社交电商业务,但因扩张太快、产品补贴活动成本过高及疫情原因导致公司成本急剧增加,以致平台运营出现困难,资金压力过大,为减少亏损、降低损失、减少风险,经慎重考虑,决定关闭社交电商业务。

兜兜转转,踩着风口,经历扩张与收缩,已经资不抵债的阿拉科技提出了新的转型目标——以原有业务三维地图和三维模型为基础,发力农业物联网业务。

能否成功,尚需时间给出答案。

他们是数以万计的挂牌企业的缩影。据Wind数据显示,新三板6700余家挂牌企业中,有559家企业未披露2021年业绩,占比高达8.32%。按股转系统相关细则规定,未在规定期限内披露年度报告或者半年度报告的,自期满之日起两个月内仍未披露的,将被终止股票挂牌。

没有聘请审计机构,甚至放弃了直接披露业绩的机会,进而面临被摘牌的风险。是什么让他们做出了这样的选择,是另寻其他市场,还是当下面临着艰难的处境,对于多数公司来说,恐怕是后者。

经济观察报 记者 姜鑫

编辑/樊宏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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