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3月21日晚9点抵达事故现场到3月29日撤出，广西桂林消防支队新闻宣传科政府专职队员黄结在“3.21”东航MU5735飞行器事故现场待了192个小时，拍摄了814张现场照片，用镜头记录下这次事故救援点滴。黄结告诉北京青年报记者，每天进入现场核心区前，队员们都会在队长黎少林的带领下默哀。黄结说，132名遇难者长眠于山林间，作为救援者队员们不忍打扰他们，但又需要继续搜寻还原事故真相，默哀并不仅仅是仪式，更是对遇难者的尊重。

镜头拍得清 眼睛看不清

3月21日下午4时39分，黄结所在的桂林市消防救援支队接到广西消防救援总队跨区域增援命令，支队第一时间集结，由支队长黎少林带队，组成20辆消防车、120名消防救援人员、3条搜救犬的救援队伍前往梧州市藤县莫埌村增援。黄结当日并不值班，但接到消息后，他没和家里人打招呼，就坐上了前往梧州的车。

当晚9点多，黄结和队员们抵达事故现场，并在次日投入救援工作。他告诉北青报记者，22日上午桂林支队被安排在事故现场右边一侧山坡进行搜寻，但队员们当天上午没有发现任何飞机残骸。“后来我们才知道，当时对方位有一些误判，右侧山坡是几乎没有飞机残骸的。”22日下午，桂林消防支队的队员们换了一个区域并扩大搜寻范围。黄结说，事发现场遍地都是道路，也遍地都没有道路，队员们手挽手排成一排在山林间穿梭，拉网式排查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22日下午时我们一度有些迷路，后来在当天晚上7点多左右发现很大一片飞机残骸聚集地。”眼前的景象让曾参与多次事故救援的黄结也感到震惊，太惨烈了。按照要求，每发现一片飞机残骸以及人体器官组织，消防队员都需要拍照取证，而面对这样的现场，黄结说，他只能让“镜头拍得清、眼睛看不清”。面对惨烈的现场，黄结尽量不把镜头推得太近，他说，这也是一种尊重。

发现半张银行卡  每日救援前在现场默哀

随着搜寻工作的深入，桂林消防支队的队员们也搜寻到越来越多的飞机残骸，其中不乏很多重要部件。23日下午，队员们在现场发现了失事飞机的轮毂，轮毂相对完整，直径约1.2米。一开始面对如此大的部件，队员们还以为是当地村民的农业用具，“后来我们发现这个部件非常沉，要四五个人才能抬起来，而且上面的金属构件也很特殊，才知道这就是客机的轮毂”。此后，队员们还陆续发现了飞机机翼残骸、起落架机轴等重要部件。在事故现场，队员们还发现了遇难者的半张银行卡。黄结说，仅存的半张卡还能看到一半卡号，队员们小心翼翼地将其收集起来。

黄结介绍，按照规定，消防队员发现飞机残骸尤其是比较大件的残骸后，首先需要定点拍照记录发现坐标，随后报告指挥部等民航专家进场确认是否需要搬离还是先留在原地。如果发现人体组织，则需要先拍照取证再进行安置。

进入核心区时会经过一道蓝色铁门，上面写着“严谨、科学，人民至上，有序开展搜救，尊重生命”。每天清晨，桂林消防支队的队员们会在队长黎少林的带领下在此默哀，队员们排成两列，在队长的口号下“立正、脱帽、低头默哀”。头七那天，队员们还对着现场山林三鞠躬，以告慰遇难者。黄结告诉北青报记者，132个生命长眠于山林，队员们不忍打扰他们，但为了事故调查又需要搜寻，默哀并非简单的仪式，更是对遇难者的尊重。默哀外，每当有遇难者家属走过，队员们也会让开道路立正等待家属经过，“家属的悲痛情绪让我们队员们也特别难受，我们只能立正以示我们的尊重”。

平均每日睡眠不足4小时  为拍摄记录全身多处被灌木划伤

黄结的镜头也对准了自己的队友。从出发时集结、整队到步行进入核心区，消防队员们付出了太多。黄结说，8天的救援过程中，队员们平均每天睡眠不足4小时，穿上防护服就尽量不吃不喝。受当地降雨影响，现场泥泞不堪，再加上积水，分不清地面下方是水还是稍微结实的泥面，很容易就陷进泥里。此外，现场地形复杂、灌草丛生，稍有不慎就会踩空，黄结自己就曾一脚踩空从山坡上滚了下去，幸好防护到位没有大碍。

为了拍摄更多珍贵的救援镜头，黄结穿着作训服在山林间穿梭，身上被灌木丛划出很多口子。但他和他的队友无人喊累、无人放弃，在没有宣布机上人员全部遇难前，大家都在争分夺秒参与搜救，不放弃任何看似渺茫的希望。

29日返回桂林后，黄结把自己在梧州192个小时拍摄的814张照片一一进行整理，他说，这不仅仅是814个瞬间，更是救援人员不放弃搜寻的生命纪实。“青山常在，细水长流，愿往后的每一次出发，都起落安妥。” 黄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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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黄结 董水生

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张月朦
编辑/王朝
校对/熊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