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来，深圳楼市调控了这么多年，参考价的威力最猛。”资深房产中介罗华（化名）打趣道。

2021年2月8日，深圳在国内率先建立二手住房参考价格发布机制，并发布了全市3595个小区的指导价。转眼间，一年的时间过去了。这一年，深圳楼市经历了太多太多：二手房成交量创下15年新低，学区房神话不再，房产中介的日子难过，单边代理时代到来，买家从抢房到不敢买，卖家从乐观到动摇，投资客也悄然退场……

可以说，深圳楼市的拐点效应彰显。如今，这个“调控利器”也被越来越多的城市使用。进入2022年，二手房参考价将何去何从？

“只涨不跌”预期不再

在发布二手房参考价之时，最为引人关注的是不少核心区域的豪宅价格惨遭“腰斩”，例如南山恒裕滨城、华润城的参考价被定位为每平方米13.2万元，这个价格与当时被热炒的成交价相比相距甚远。

随后，深圳的购房者发现，各大房产中介平台的APP画风突变，没有了业主的挂牌价，就只剩下参考价。紧接着，深圳多家银行二手房贷款陆续依据官方二手房参考价批额度。由于商业银行贷款标准按照参考价执行，可以说从最关键的资金层面卡住了不少购房者的“咽喉”。当时，深圳相关部门对此解读为，发布二手住房成交参考价格有利于加大二手住房交易信息公开力度，引导市场理性交易，引导房地产经纪机构合理发布挂牌价格，引导商业银行合理发放二手住房贷款，防控个人住房信贷风险，稳定市场预期。

在罗华看来，二手房参考价的威力体现在几个方面：成交量大幅减少、价格松动。更重要的是，许多购房者和投资客心中的“只涨不跌”预期不再。

二手房成交参考价到底有多大威力？2021年2月，深圳推出二手房参考价之后，当月深圳二手住宅成交量就大幅下降至4166套，相比前一月的7008套，环比下降40%。2021年3月这一数据反弹至6789套，却成为“最后的荣光”——此后二手住宅连续下跌，一度下滑至去年10月份的1605套。随后成交量虽有所反弹，但到了今年1月，深圳二手住宅成交量又跌回1557套，同比大跌75.04%。从全年来看，2021年深圳共成交40699套二手住宅，相比2020年的95273套同比减少57.3%，甚至低于2012年的57203套和2014年的57251套，创下近15年新低。

除了成交量大幅减少，二手房价格似乎也有松动的迹象，特别是被称为“硬通货”的学区房。而且，愿意按照参考价或接近参考价卖房的业主也越来越多。乐有家研究中心的数据显示，假设房源参考单价为每平方米10万元，实际成交单价为每平方米12万元，偏差值就是20%。在2021年7月以前，成交价与参考价偏差值在10%以内的成交单占比不到两成，20%以上的成交单占到六成以上，说明当时成交价远远高于参考价。从去年8月开始，偏差值10%以内的房源占比显著提升，10月对比9月更是直接提升了14个百分点，可见越来越多的成交房源价格接近参考价。

“学区房炒得高跌得也快，我最近刚刚经手了一套小面积的百花学区房，价格比一年前跌了30%。”罗华告诉记者，“大学区预期叠加参考价，这一年的调控猛药太多。”不过，在他看来，参考价时代带来的最大变化，还是买卖双方的心理出现微妙变化：不再盲目相信房价“只涨不跌”。“其实深圳的购房需求仍在，只是许多人都变谨慎了，不再像以前那样盲目。”罗华说道。

福田百花片区的学区房

二手房参考价何去何从

除了最早推出参考价的深圳，上海、西安、成都、广州、三亚、东莞等城市陆续推出参考价，控制虚高挂牌、完善二手住房网签交易价等针对二手房市场的措施。

值得注意的是，粤港澳大湾区内的深圳、广州和东莞先后实施了二手房参考价政策，周边城市联动调控似乎成为方向。乐有家研究中心认为，去年深圳楼市观望情绪异常浓厚，而广州、东莞也陆续推出了二手房参考价政策，虽然只是针对部分热点楼盘实行参考价机制，但依然对当地的二手楼市带来了非常沉重的打击，政策出台后当地二手住宅看房量及成交量都再一次出现明显下跌。

房企变局、密集调控、政策底显现等也是2021年全国楼市的关键词。与去年年初不同，自去年年底以来，一些城市开始推出稳楼市的政策，包括公积金政策宽松、人才购房补贴等支持性政策等。在这样的新背景下，二手房参考价何去何从？

广东省住房政策研究中心首席研究员李宇嘉认为，参考价实施的力度会有所降低，因为市场已经明显回调，而且国家对楼市的政策基调已经转向稳定，稳字当头。二手房参考价本质是降杠杆，同时也斩断二手房价格上涨带动的投机炒作。由于参考价普遍低于成交价和挂牌价，或许也给市场带来降房价的预期，这样对市场稳定也会带来不利的影响。而且，现在整个新房市场“卖一买一”的购房需求占主导，如果二手房市场继续下行，对新房销售也非常不利。“我预计，2022年二手房参考价的实施范围不会明显扩大，或将保持现状。”

易居研究院智库中心研究总监严跃进认为，就目前情况来看，参考价政策的推进反而会有所推迟，往往在二手房市场升温的时候政策会加码。而现在二手房市场普遍不景气，但这也不代表此类政策会退出，后续若市场炒作再现，相关政策也会继续加码，至少也说明二手房价格虚高的现象也可以被管控。

“现在是参考价调整窗口期，如果价格继续往下调，可以贷款的额度就更少，二手房市场将更冷。”面对今年的深圳楼市，罗华也保持谨慎。

失落的深圳购房投资客

无论楼市表现情况如何，总有得意者，但也从不乏失落者。2021年深圳楼市经历了太多太多，对于购房者来说也同样如此。2022年已经到来，这些喜怒哀乐或改变，或延续。

“我高位站岗了。”身为资深投资客的吴丽（化名），度过了失落的2021年。

提起投资房产，吴丽说起来头头是道。从2010年第一次买房开始，就是用10万元的起始资金，她通过多次买卖换房，换到了一套罗湖黄贝岭的大三房。与许多同龄人相比，她很庆幸自己选择提前进入楼市，不仅挖到第一桶金，也让自己不用为住处而发愁。

2020年，深圳房价在疫情之下却出现一轮上涨行情，她开始将目光投向学区房。“与传统的福田百花片区和被爆炒的八卦岭相比，我选择了深中学区房，因为在2019年之前，那里的房价涨幅相对温和。”于是，就在2020年，她以接近470万的价格买下了一套32平方米的小户型深中学区房。“最高峰的时候，同户型成交520万元，距离我买下的时间也就两个月。”吴丽回忆。

尽管她自己也知道这个做法带有“赌”的性质，但对于自己多年投资楼市的敏锐，让她认为这是难得的风口。

仅仅过了一年，吴丽发现自己被“套牢”了。“现在的价格跟我买的时候相比跌了20%吧，听楼下熟悉的中介经理说，已经好几个月没成交了，现在挂400万元也无人问津。”

在她看来，除了二手房参考价，去年8月深圳发布的《深圳经济特区社会建设条例（草案征求意见稿）》中提出“推行大学区招生、建立教师交流制度”。这几个关键字眼，使得许多购房者对学区房的“盲目崇拜”消失，不愿意去承担买了学区房却无法入读名校的风险。

“我也算是明白了，一旦遭受政策冲击，本身居住属性一般，只靠学位加持的学区房，其房价自然波动会很大。”经过2021年，吴丽觉得很苦闷，也给自己的楼市投资生涯做了总结：盲目追高不可取。

也不知道，在2021年，高位站岗和没有房源成交相比，哪个更让她苦闷。（证券时报记者 吴家明）

编辑/田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