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来，一切都在变化。

药店里的口罩，从柜台的角落挪到了入门处；核酸检测报告，成了许多人的外出必备品；出差要留意带足衣物，因为“不知道在哪会被隔离”……曾经，爱人们的诺言以天长地久为期限。现在，近在咫尺的诺言都变得难以兑现：可以见面吗？可以在老地方约会吗？可以摘下口罩亲吻吗？

或许爱的力量更强大。钱江晚报·小时新闻记者采访了数对情侣，他们讲述了新冠疫情两年间，关于诺言的故事。

“不再去想要一起做什么，只想要能够见面”

这是汪本第三次失约了。汪本向女友苗聪解释，西班牙回国的机票实在是太难买了。2019年，汪本和苗聪开始恋爱。当时，汪本和家人已经在西班牙生活了十余年，偶尔回国旅游。而苗聪在国内生活。

两人从一开始就知道，异国会是一大阻碍，但它最初看起来并非不可逾越。2019年夏，汪本特意回国和苗聪在家乡漫步。两人常常重走苗聪熟悉的街道，但许多地方还没有去到，比如苗聪学校旁一家烤肉店。

他们决定，把烤肉店放在下一次见面的行程里。

两人对于见面的频率略有争执。那时，他们都还是大学生，西班牙往返中国的机票为四千元，算是一笔不小的费用。苗聪希望一年能见两次，但最终，汪本决定：一年见一次，等到2020年春节再回国。

汪本很后悔。2020年春节，西班牙回国的机票涨了五倍，单程票就达万元。这个趋势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减缓。现在，回国机票又涨了两三倍。

汪本说：“异国的情侣们，要见面就尽早见面。也许哪一天，见面都很困难。”

汪本的微信里很多是关于回国的旅行社工作人员，他的支付宝定位总是在中国，可以查看国内疫情状况。但汪本还是只能不停地安抚苗聪：“再等等。”

2020年春节，2021年夏天，2022年春节，汪本都失约了。最开始，苗聪还会规划两人的行程，现在她已经不再去想这些：“我都怀疑烤肉店可能关门了。我最远的规划就是，能见面。”他们在等待这个冬天彻底过去。两人共同的心愿是：“2022年见面，不用再等等。”

“隔离期间，你想想怎么向我求婚吧”

杭州情侣甜猫和暧熊还记得，2020年，疫情刚暴发时的同城约会特别不一样。

那一年，他们是在两个小区的“异地恋”。甜猫所在的小区需要使用通行证进出，限制一户只有一人能两天外出采购一次。有时，暧熊会开车来到甜猫小区门口，两人隔着栏杆，戴着口罩说会话。

随着小区开放，他们的约会地点变成了车上。当时，许多商家尚未恢复营业，他们在街头漫无目的地散步，街上的人也不多。但两人尤为珍惜这种陪伴。

2020年2月10日，暧熊出现发烧、咳嗽，在医院隔离。那天，他给甜猫最后的留言是：“发烧了，我得在医院隔离，手机要没电了。”甜猫几乎一夜没睡着：“那个时候不了解新冠。我总以为，他可能就要永远离开我了。”

这一年，暖熊30岁，甜猫23岁。两人恋爱3年，对于未来的规划一直不相同。比如结婚，在甜猫的计划里，至少等到二十七八岁工作稳定后再考虑。但这个晚上，甜猫决定：“如果他能平安无事，我想一直陪着他。”

次日，在护士的帮助下，暧熊给手机充了电。暧熊告诉甜猫，自己的核酸检测报告和血指标情况都显示正常。甜猫的回复是：“你准备求婚吧。”

即将到来的2022年3月，暧熊和甜猫就要在杭州结婚了。

“就是这一天，只有两个人也要办婚礼”

除了婚庆公司的工作人员，徐苑和李磊的婚礼只有他们两个人。

婚礼是在户外举办的，新娘徐苑觉得它满足了自己的大多数想象：松柏树下，草地上，铃兰垂落于原木柜台，“很清新”；白色的拖尾长裙，露出一小片雪白的后背，徐苑摘下了白色的口罩，看到新郎李磊的眼神闪亮。

他们还是保留了大量环节。比如接亲，由工作人员饰演家人，李磊照样需要“蒙被子猜新娘”；比如抛捧花，徐苑为好友们组建了微信群，抢红包的“手气王”就是幸运儿……徐苑和李磊一同走上红毯，没有女方父亲的陪伴——双方的家人都无法来到郑州，只能通过手机观看。后来，徐苑知道，父亲是在工作单位里看的直播，被同事发现“哭得可厉害了”。

这场线上婚礼发生于2020年3月23日，河南郑州。2020年正月初一，身为医生的徐苑和李磊返岗，备战疫情。确定了恋爱关系，徐苑决定和李磊去往郑州工作。直到2020年，关系似乎又按下了暂停键。“战疫”之下，两人几乎无法坐下来一起吃顿饭，他们原计划在开春登记结婚，但民政局暂停了办理业务。

但徐苑想：“这一年，只有这一天最合适，它是一个好日子，也是我们恋爱三周年纪念日。”

他们并不是个例。2021年，在内蒙古，婚宴里新郎新娘缺席，他们在哈尔滨隔离，用视频答谢亲友；2022年，在广州，一对新人穿着婚服在地铁口接受核酸检测。

疫情阻挡不了好事发生。现在，徐苑和李磊依然很忙，夫妻俩轮流支援郑州全民核酸检测，他们已经有了孩子。电话中，徐苑说：“孩子很调皮，不过健康就好。2022年，我希望大家都健康。”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文/陈馨懿

编辑/倪家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