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青年报
刷抖音逛知乎看B站的你,还记得《故事会》吗?
上观新闻 2021-12-28 14:58

“对目标读者有新鲜感”“1970年,目标读者的父母可能都还没出生,年代感太强了”……微信群里,多人语音通话从早上8点持续到午后将近1点。4个多小时里,6位编辑轮流发言,评点了40多篇故事,“目标读者”是钻进旁听的记者耳朵里频率最高的一个词。

这是12月下旬《故事会》蓝版(校园版)的一场讨论会,对这本创刊将近60年的“国民杂志”而言,三审通过的稿件通过集体审读研讨的方式决定是否刊用,如何进一步加工,这样的“慢编辑”流程也是坚持多年的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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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隐秘的角落》原著作者紫金陈提到《故事会》对其悬疑小说创作的影响,到五条人乐队主唱仁科以一张同名专辑纪念小时候看《故事会》的时光,这些年,《故事会》时不时重回互联网用户的视野。关于这本老牌杂志的另一则新闻是,与上海市儿童医院联手打造的“儿童健康书屋”,本月在市儿童医院(泸定路)门诊三楼大厅“开张”迎客,为小患者和家长提供包括《故事会》在内的读物。

互联网时代的《故事会》还是“不变的配方”吗?年近花甲的《故事会》如何走近新的读者群体?“我们不希望在读者心目中,《故事会》只是一本用来怀旧的‘过刊’,每一期都是新的‘创刊号’。”上海故事会文化传媒有限公司董事长、《故事会》主编夏一鸣这样回答。

随市场而变,故事“核”不变

走进《故事会》位于闵行区号景路世纪出版园的新办公室,副主编高健向记者介绍,几列纵向的办公桌分别是红版、绿版、蓝版的编辑区域。版本这样区分——《故事会》封面上,书法家周慧珺题写的刊名下方有不同的色块:红版、绿版是《故事会》以半月刊形式发行的本刊,蓝版是2014年创刊的文摘版,今年7月起改为校园版。

《故事会》编辑部   施晨露/摄

1968年出生的高健2015年入职《故事会》,目前是蓝版负责人。“我自己之前也写诗歌、小说,说实话,一开始对故事有些轻视。”令高健至今印象深刻的是,进社起初半年,他提交的故事几乎没有一条过审。

到底什么是故事?在一次次“被毙稿”后,答案逐渐清晰。“作为口头表达的叙事文学,用一棵树来形容的话,故事不像小说有很多分枝,故事就是那根树干本身。”高健如此描述。

比高健年长几岁的夏一鸣是“土生土长”的“故事会人”,1991年从华东师范大学硕士毕业进《故事会》开始,经历过《故事会》纸刊发行的高峰期,邮寄来的投稿以麻袋装,“每天安排两个人员专门拆信”。在夏一鸣看来,与其他文学杂志的编辑不一样,《故事会》的编辑更像导演;每一期担任责编的编辑,就像导演一出戏,要把这一期杂志编“活”。

《故事会》的“慢编辑”流程,经过三审的稿件还要继续开讨论会商议  施晨露/摄

在高健眼中,《故事会》的编辑特色是精挑细选、与时俱进。即便是文摘版,已经刊发过的故事经过《故事会》编辑的雕琢,让很多作者感慨,“改掉了之前没看出的缺陷”。

蔡美凤是“80后”,在《故事会》工作6年,“《故事会》一直是走市场的,努力跟着市场变化而变,比如蓝版,一开始的定位是青年读者,改版为校园版后,目标读者的画像更清晰。”

“《故事会》从诞生起就是需求导向的。”夏一鸣提到,1963年7月创刊时,《故事会》以“专门刊载基本上可以直接供给故事员口头讲述的故事脚本”为宗旨,第一本就印了20多万册。改革开放后,《故事会》进入高速发展期,1985年2月号发行量达到760万册。20世纪90年代中期,《故事会》逐渐树立起品牌意识,东汉出土的“说书俑”成为社徽,至今保存在每期封面一角,正是标志之一。

1963年,以丛刊形式推出的《故事会》第一期封面  施晨露/摄

如今,《故事会》的编辑平均年龄30岁出头,最年轻的1997年出生——大家对故事的评判标准会有代际差异吗?“代际肯定有,语言系统都不一样了,但故事的核不会变。”夏一鸣说,看故事要看“核”,描写和情节是次要的。每个故事的“核”是独特的,做编辑,要能看出这个“核”是不是够新、够奇、够巧,最好还要有情趣。

“希望有专业背景的新人加入,甚至是理科生。”夏一鸣说,如果说新时代的故事与过去有什么差异,可能是涉及的面更广,“比如说校园版里通过故事传递知识、做科普,更需要在专业上严格把关。”

进军互联网,让故事“上云”

很长一段时间里,《故事会》是国内发行量最大的期刊。2010年之后,纸质期刊发行量普遍下滑是不争事实。但从横向来看,《故事会》始终保持在中国期刊“第一方阵”,在故事类杂志中,更是“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

那么,《故事会》的对手是谁?夏一鸣不讳言,短视频“抢”走了《故事会》的读者。“有人说,抖音就是以前的‘故事会’;知乎的很多栏目和‘故事会’很像,有个问答——《故事会》给你印象最深的故事是什么?阅读数达到1.3亿。”

《故事会》的经典栏目   资料图片

《故事会》也开了抖音号,去年5月发出第一条视频——为何刚出土的文物让大家大吃一惊?内容就是介绍社徽“说书俑”的。目前,《故事会》抖音号有38万粉丝,但夏一鸣也坦陈:“二次创作内容比较少,很多粉丝就是冲着‘故事会’这三个字关注的。”

年末,《故事会》微信公众号发出一篇头条文章,介绍杂志在“互联网时代的生存之道”。标题中的“单期700万发行量”记录了《故事会》高峰期的发行盛况。

创建于2013年的《故事会》微信公众号目前订阅数超过90万,2017年上线、2018年改版的《故事会》APP下载量超过150万,“故事会APP多元内容立体化分销云平台”入选2020年度全国新闻出版深度融合发展创新案例,《故事会》APP获中国新闻出版研究院组织测评的传统期刊类移动产品英雄榜TOP10第二名。

在新媒体平台找到《故事会》  资料图片 

再往前追溯,《故事会》在2006年就设立了新媒体部,2007年上线“故事中国”网站。可以说,《故事会》进军互联网阵地的意识颇早。

“《故事会》正在努力变得‘越来越像一个互联网媒体’。”上海故事会文化传媒有限公司副总经理张凯介绍,今年下半年开始,《故事会》微信公众号推出“头条故事”“魔都故事眼”两个新栏目。“头条故事”取材于近期社会事件,以故事的形式呈现;“魔都故事眼”精心挑选当天的热点资讯,方便读者以很小的时间成本掌握全天重要资讯,这两个体现《故事会》编辑能力的原创栏目受到读者欢迎。

“梦幻联动”,是《故事会》微信公众号推文里最容易引起网友兴趣的字眼。与《故事会》“梦幻联动”的有B站——2021年B站百大UP主的故事登上今年第2期《故事会》杂志;与阿基米德合作的故事音频栏目“故事云”今年11月底上线,将高拟人声AI智能音频技术融入虚拟主播“阿俑”,正是“说书俑”在听书时代的全新亮相。

与B站“梦幻联动”的《故事会》  资料图片

“随着数字技术的进步,阅读,早已不是欣赏作品的唯一选择。当代读者尤其是年轻群体,更习惯可听、听看、可互动的新媒体表达方式,而故事本就拥有多种表现形态,作为口头文学,与音频等形式更是有着天然的结合点,可以与所有与故事有关的平台展开合作。”在张凯看来,《故事会》拥有优势的自有版权内容,通过建立有规模的电子书刊、开发制作听书产品、筹建网络课程、创立自主销售平台等形式对接用户,以线上流量反哺纸刊并非遥不可及,也唯有这样,《故事会》的品牌才能在新的传播环境中不断延续。

改版校园版,发挥“故事力”

被夏一鸣和“故事会人”寄予厚望的,还有改版后的《故事会》校园版。

今年初,《故事会》蓝版酝酿改版,经过将近半年的准备,7月号校园版出刊。很快,“双减”政策落地。如何用轻松愉快的故事,为学生们提供合适的青春读本、知识读本、趣味读本、情感读本,包括高健在内的“故事会人”感到,新的机遇来了。

翻开《故事会》校园版,“趣事”“主题故事”“身边事”“议事”“心事”“奇异事”“从前事”“名家叙事”“知事”“天下事”等围绕着“事”展开的栏目,来自编辑们的精心策划,2022年1月号还将新推“学习方法故事”“十万个冷知识”。夏一鸣最看好“故事大课堂”这个栏目,其中的子栏目“时事报告”“不一样的写作课”“我的第一个笔记本”等,都紧贴学生需求而设。“如今三四十岁的读者会说,自己是看《故事会》长大的;对今天的孩子来说,《故事会》就是一本新刊。我们希望让他们感到,这是一本为他们专门打造的刊物——用故事的思维学习,用故事的思维生活,孩子们在成长过程中可能会遇到不同阶段的压力,故事的力量也能提供纾解与疗愈。”

《故事会》校园版  资料图片

“如果说以前的《故事会》给人的印象更多的是传奇色彩,蓝版初创时就定下一个原则——真实感。改为校园版之后,我们提出‘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关注;有趣、有料、有观点,篇篇好看’的口号,提供更契合校园目标读者需求的内容。”高健说。

“希望把‘故事会’塑造成一种文化力、一种分享的形式。”夏一鸣说,这些年,读书会在城市盛行,“故事会”可以成为读书会的形式之一,“包括在儿童医院开办‘儿童健康书屋’,也是因为故事是儿童喜闻乐见的文学样式。小故事大趣味、小故事大智慧、小故事大道理,‘故事会’里,也有这座城市的人文温度。”

《故事会》与上海市儿童医院联手打造的“儿童健康书屋”,本月在市儿童医院(泸定路)门诊三楼大厅“开张”迎客  资料图片

多年来,《故事会》一直维持着32开的小身材,每期96页。沿着骑马钉翻开,是经典栏目“3分钟典藏故事”。对不少《故事会》的老读者而言,拿到手中,甚至不用翻看页码就能熟门熟路摸到喜欢的内容。

也有人与它“失联”多年,在手机里“重逢”——“报刊亭越来越少,以为《故事会》已经是过去式,居然在微信读书中看到了它的身影,很意外、也很惊喜。”读者小钱写道,尽管媒介变了,但手机里的《故事会》还是那本面向大众、具有浓郁民间文学色彩,又充盈时代气息的通俗文学刊物。

《故事会》又不只是一本小刊物。从畅销一时的历史文化丛书《话说中国》,到为56个民族打造文化“名片”的《中华民族文化大系》,多年来,《故事会》团队还编写过不少“大书”。它们与《故事会》有着一致的特点,通俗易懂,“眼睛向下,情趣向上”。

《故事会》团队策划的“话说中国”丛书畅销一时  资料图片

“看《故事会》的人不会坏”,夏一鸣提到网友调侃的这句“民间谚语”,“不光是奇特的,《故事会》的故事有很多不同面向,横跨古今中外,传递为人处世的道理和解决问题的智慧。老读者对《故事会》延续多年的好感,可能正源于此。”

“故事与人类的语言共存”,民俗学家钟敬文多年前所说的这句话,一直鼓励着“故事会人”。故事是一种力量,在新媒体赛道上寻求合作空间、努力奔跑,走进校园深耕、为新一代读者描摹生活的滋味与色彩,红、绿、蓝三色的《故事会》如何书写新的故事,这可能就是故事本身。

文/上观新闻记者 施晨露

编辑/崔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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