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是为了避免聚集，为了孩子考虑。”“退费就把平台挤兑倒闭了，你们照样拿不到钱，不如直接把课换成网课。”记者在调查中发现，一些培训机构在缩减课程质量、服务的同时，还在千方百计劝导家长继续上课，将成本转移到学员身上，而已经入坑的家长们暂时无法撤离，只能被迫买单。
缩水
外教一对一 变成AI课
“虽然知道没有用，但总得跑一趟才死心。”在VIPKID北京总部外，刚跟机构里课程顾问“吵了一架”，张晓敏愤怒又疲惫。她去年给孩子买了两百多节一对一的课程，上个月被迫都转成了AI课，“顾问说了，机构没有那么多流动资金，像我们这样课时包买得早的学员，几乎没法退费，现在换还能按照一比三的比例换，再过几天就没这么优惠了。”
除了兑换课程减少损失，张晓敏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而顾问介绍说，提前把真人教学兑换成录播课，除了兑换比例高一点儿之外，机构还赠送了中教老师直播教学的单元梳理课和外教阅读课，比之前的一对一教学更系统。张晓敏本来还有所期待，结果周一刚上了一节AI课之后，就发现孩子的课程表中一下子增加了3节单元梳理课和外教阅读课，把每周五天的课后时间都占满了。
“刚好都跟我们其他课程冲突了。”张晓敏赶紧跟课程顾问联系，希望能把这几节课的时间调整一下，却被课程顾问以“系统自动安排，我们无权调整”给拒绝了。
张晓敏打了机构的热线电话投诉，对方不肯受理，“课程安排您还是得问课程顾问，我们这边也就是把您的意见转给她”。张晓敏只好继续跟课程顾问沟通，课程顾问依然强调系统安排的课程不能调整，只建议她“可以看回放”。张晓敏很生气，“直播课和录播课的价钱一样吗？”而顾问的反问比她还理直气壮，“这节课本来就是赠送给你的！”
实在气不过的张晓敏只好到机构总部去要说法，在她的坚持下，一个自称排课组负责人的工作人员最后拿出了排好的秋冬季课表给她，“你家孩子所在这个级别的课，就只有这个时段有。”
张晓敏身边的很多朋友也都没有接到过顾问发的课程表，甚至很多课程顾问已经不接电话。张晓敏最终只能放弃了调时间的想法，她心里的怒气虽然消了，但还是无法接受机构里工作人员的推脱和漠视，“明明有课表，为什么不能在我们兑换之前给我们看一下，讲清楚。还不就是为了让我们什么都不了解，只能按照他们的安排走。”
算计
线下变线上 减量不减价
还有更多的家长遭遇到了线下课直接变成线上课，课时费却没有进行调整的问题。
李平给孩子报的英语课已经四年多了，最近一两年遇到过多次线下课被迫转成线上教学的情况。虽然理解机构调整的难处，但她也有很多意见——改变教学形式后，培训机构首先想到的是减少机构损失，甚至将成本转嫁给学员家长。
李平曾比较过线下课和线上课的教学，在同样的授课内容，线上课用时更短，“取消了线下课上的一些互动、巩固环节，相当于老师授课内容减少了，课后需要家长辅导的地方变多了。要是再对比一下市场上英语网课的价格，我们损失就更大了。”
记者询问这个划课安排是否合理时，该英语机构工作人员解释，机构给予取消课时有效期的优惠，学员如果不认同这个划课比例，可以选择不上线上课程，给孩子办理暂停手续，等待线下课恢复的时候再继续学习就可以了。
这个“可选项”看似给了家长选择自由和选择权力，但实际上却也有一个“坑”，胡莉莉就深受其害。去年她给儿子选择了等待线下课，但至今依然没能顺利进班。
“之前的班级学习内容已经很深了，我们没办法跟上。其他难度适合的班级，有的时间不合适，时间合适的都已经满员，我们必须排队。排了大半年了，至今还没有排上。”
影响
孩子不专心 家长变私教
最让家长苦恼的还是，网课的教学效果大打折扣，而机构对此并没有给出有效的补救措施。“增加的成本都转移给家长，却不考虑辅导效果，我觉得好多机构在这段时间更‘牛’了，特别难以沟通。”胡莉莉的感受是很多家长的心声。
“线下辅导时，课堂上会有老师的监督和互动，老师一个眼神就能对学生形成威慑，还能通过多种形式防止孩子分心，纠正孩子错误，但线上课完全没有这个效果。”
杨致远在家里负责孩子的数学学习，之前也曾经在培训机构教室后面和孩子一起听课，自从上学期改成线下课后，他觉得自己的压力一下子大了很多。之前由老师负责的上课纪律得他时不时地去执行，他发现儿子时不时就会走神；原来有老师现场负责的课上练习和答疑，如今老师都无法做到实时互动，需要他来帮助批改……
原来孩子上课的两个小时，杨致远稍微能休息一下，而现在得时刻盯着，以至于他和青春期的儿子已经发生了好几次冲突。虽然机构声称推出了周末答疑时间，但因为和课程时间相隔较远，而且老师的时间有限，仍然无法达到之前线下课效果，杨致远已经决定放弃网课，开始申请退费，“即便只能退回一半的尾款也行。否则完全成了我当孩子的私教，还要按机构的节奏去教学，网课反而变成了我俩一对一教学的背景音了。”
张晓敏也觉得课程转换成AI课后，孩子的学习效果大打折扣。因为孩子刚上三年级，所以每次课程她都在旁边陪同，她亲眼看到几次孩子答错题甚至没有答题，对面的老师依然在点赞，搞得孩子都有些莫名其妙，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是否正确。
“之前孩子发音不准、答题错误，老师都能给及时纠正，并且马上就这个知识点再扩展讲一下。现在这个课，都是提前录好的，不管孩子怎么说，老师都说‘干得好，做得棒’，没准孩子就把她自己的错误答案当正确答案记住了！”
观点
线下转线上 最好有标准
课外班的教学效果下降，这也是记者在采访时，家长们意见最集中的问题。同时，对于课时调整，应该按照什么比例，家长们也希望能有一个相对固定的指导标准。
记者在采访时了解到，有一家硬笔书法班和一家感统训练馆在推线上课的时候，完全免费，虽然每节课只提供十分钟左右的教学时间，但家长们却都很满意。“老师们把干货都说了，然后让孩子跟着做就行了。这样相当于老师给布置个复习作业，帮着孩子巩固。”
书法班的老师告诉记者，线上课的教学内容也都是老师专门开发出来的，跟线下课完全不同，将来恢复线下课的时候，教学进度还是会跟停课前衔接，“练字重在坚持，我们推线上课，主要是想带着孩子每天都动动笔，因为教学效果和教学目的完全不同，不太好转换收费”。
除了少数几家机构从线下课免费转为线上课之外，大部分机构还都是直接兑换课时。记者了解到的最高兑换比例就是一节线下课兑换三节线上课，更多的机构按照一比二、二比三的比例兑换，甚至有的直接一比一兑换，只是提供了续课打折优惠。而根据不少机构的报价对比，一节一对一网课的价格通常是线下小班课价格的一半左右，而不少机构从线下课转为网课的时候，却还是大班授课，并没有调整每节课的学员数量。
“即便考虑临时成本等因素，再让我们家长也承担一些损失，不完全按照之前的报价兑换，兑换比例至少应该一比二起步。”不少家长在对比后，都给出了自己心目中相对合理的兑换比例，“希望监管部门重视这个问题，再给出一个兑换指导标准，把这个混乱的兑换市场也管起来。”
文/记者 周明杰
编辑/谭卫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