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需几毛钱，就能在上海五角场商圈的某商场车库里停上一天车？今年，这起“薅羊毛”案曾在上海引起不小的关注。记者近日获得的一份判决书显示，其中一名“羊毛党”因诈骗罪被上海市杨浦区人民法院判处拘役5个月、缓刑5个月。

近年来，企业网络系统出现漏洞，引发众多网友“薅羊毛”的案例屡见不鲜。但是，有些羊毛能薅出福利，而有些羊毛不仅不能薅，甚至薅了还会触犯法律。

对于“羊毛党”来说，这条边界究竟在哪里？

判决书显示，出生于1991年的李某某是在五角场附近工作的年轻白领。2020年8月至12月间，他为使自己驾驶的小汽车能在某商场综合广场内免费停车，利用该广场手机APP软件为新会员提供的停车优惠政策，使用大量虚设的手机号注册新会员获得积分，再用积分兑换免费停车时间的方式，骗取停车费共计人民币5000余元。

李某某不是唯一一个这么做的人。今年年初，某商场陆续接到消费者投诉，称自己从未去过该商场，手机号却被注册了会员，还绑定了陌生的车辆。商场自查后发现，有相同情况的车辆多达120余辆。案发后统计，仅2020年一年，就有上百位在周边上班的白领，用非法手段获取商场停车优惠，一年内商场就损失了近37万元停车费。

这些白领们使用的是一款可以购买随机手机号及验证码的App“聚码接码”。只需花上一两毛钱，就能从App上获得一个新手机号，再用这个手机号注册商场会员，获得商场的新会员的停车优惠。这就是周围白领们“薅羊毛”的方法。少则8毛钱，多则1.6元，就可以在商场停上8小时车，原本这需要支付80元停车费。

“聚码接码”开发者史某某是上海一所大学的在校研究生，仅2020年9月至2021年1月，史某某就收到了用户充值款共计人民币300余万元。今年7月，史某某因犯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罪，被杨浦法院判处有期徒刑6个月。

本案中，参与“薅羊毛”的多名白领也被判刑。李某某就因犯诈骗罪，被判处拘役5个月、缓刑5个月。另据央视新闻报道，共有25名白领被列为犯罪嫌疑人，其中3人已被判处有期徒刑6个月到9个月不等，均缓刑一年。

利用系统漏洞“薅羊毛”也违法

“薅羊毛”把自己给“薅”出了案底，这笔买卖怎么看都不太合算。不少白领被传唤到派出所时，感到十分委屈：自己只是贪点小便宜，怎么就触犯了刑法呢？

在这起案件中，白领们明知自己不符合商场优惠条件，使用了非法手段欺骗了商场，让系统误以为他们是新用户，所以涉嫌诈骗，如果从中获利的数额较大，就会触犯刑法。

那么，如果本身没有采用违法手段，而是利用了商家的系统漏洞，是不是就没关系了呢？答案也是否定的。上海市徐汇区人民法院曾审理过一起大学生薅肯德基“羊毛”案。

2018年4月，在校大学生徐某在肯德基手机客户端点餐过程中发现，在手机客户端用套餐兑换券下单，进入待支付状态后暂不支付，之后在肯德基微信客户端自助点餐系统中，对兑换券进行退款操作，然后再将之前手机客户端的订单取消，这时候手机客户端上被取消支付的兑换券不仅没有被退掉，反而又额外多出了一张新的兑换券。

不仅如此，徐某还发现，先在肯德基手机客户端用套餐兑换券下单待支付，在微信客户端退掉兑换券，再在手机客户端用兑换券支付，这时便可以支付成功并获得取餐码，相当于分文未付获取了一份套餐。

找到这个门道后，徐某除了点餐外，还做起了买卖。他将用这种方法得来的肯德基套餐，通过线上交易软件低价出售给他人，从中非法获利；并将此方法告诉了丁某等4名同学，他们也以此方式非法牟利。2018年4月至10月，徐某等人的行为造成肯德基经济损失20余万元。

徐汇法院一审判决，徐某犯诈骗罪、传授犯罪方法罪，决定执行有期徒刑两年半，丁某等四人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2年至1年3个月不等。

职业“羊毛党”从不碰的底线

这起案件对外公布后，引来热议。不少网友认为，经济损失是由肯德基系统漏洞所致，不应归咎于使用者。对此，法学专家指出，机器、代码程序支撑起的交易系统是“人意志的外化”，代表的依然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即使有的商家平台存在技术漏洞，但它不代表可以被非法利用，消费者不能以此作为借口，逾越法律的红线。

“关键在于消费者获得的这个优惠，是否超出了正常范畴。”有律师拿之前发生的“拼多多”平台出现漏洞，导致优惠券被“薅”一事举例，“对消费者来说，领几张优惠券是正常的。但如果一次能领几十张上百张，显然不合理，消费者应该有这个基本的判断。”

也有法律界人士认为，除非是有预谋的团伙犯罪，否则对一般的“羊毛党”，还是应慎用刑法，“尤其是在开展一些营销活动时，不能单纯因为规则的漏洞，就去追究消费者的责任”。

事实上，对那些真正的“羊毛党”来说，这些因系统漏洞导致的“薅羊毛”机会，是他们绝对不会去碰的。在外企工作的秦先生业余时间就是一名兼职“羊毛党”，根据上家要求，去各大电商平台购买那些限制单个用户购买数量的折扣商品，再卖给上家，赚取其中的差价。“这些都是符合商家规则的做法，如果是系统漏洞产生的机会，数量少了也许商家不会追究，但薅多了，可能就犯法了，这点我很清楚。”

编辑/孙政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