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阿富汗帕尔万省拍摄的美国和北约军队撤离后的巴格拉姆空军基地

7月初，美军士兵从阿富汗巴格拉姆空军基地撤离，标志着美国长达20年的阿富汗战争终以失败落幕。

历史不会简单地重复自己，但往往踏着相似的节拍。

人们记得，上世纪70年代美国从越南战争泥潭中心怀不甘地抽身而去，南越政权不久即灰飞烟灭；人们还记得，2010年代美国从伊拉克大规模撤军之后，“伊斯兰国”迅速崛起，国际反恐格局发生剧变……而今，随着美军及其北约盟军撤离，阿富汗局势何去何从，成为地缘政治观察家们近期热议的话题。

回望过去20年，美国可谓是打赢了一个个战役，却输掉了整个战争。2001年，美国的进攻部队只用了两个月时间就推翻了阿富汗的塔利班政权，看似取得了极大的成功。20年后，美国不得不撤军——胜利的幻梦早就不复存在，而塔利班不仅是打不死的“小强”，而且势力扶摇直上很有可能剑指“一统江山”。

2001年10月7日，也就是美军发动这场战争的那一天，时任美国防长拉姆斯菲尔德表示这场战争没有设定期限，但没有人预料到它会演变成美国历史上历时最长的战争。

美联社的文章说，阿富汗战争被证明是一个教训，说明了美国军事力量的局限性。它证明了一个看似矛盾的观点：即打赢了战役但却可能无法取得胜利的结果。

一段时间以来，嗟叹不已的美国媒体已在总结阿富汗战争的教训，得出的结论大致有：

其一，到了21世纪，要把推翻一个政府转化为一场持久的胜利，需要的可不仅仅是一支装备精良的征服部队，而且至少需要了解当地的政治、历史和文化，而美国明白这一点太迟了。

其二，美国低估了作为占领军出现的驻阿美军在多大程度上激发了塔利班作战的决心，并且制约了喀布尔政府团结民众的能力。尽管本·拉登最终被击毙，但阿富汗人仍然深陷于暴力和暴政的循环之中，看不到尽头。一言以蔽之，美国没能把阿富汗从“乱”带到“治”。

阿富汗战争的代价是巨大的，给阿富汗民众带来的痛苦是无尽的。数以万计的阿富汗政府军和平民丧生，百万计民众流离失所，沦为难民。美国自身损失了2440多名军人，其盟军损失了1100多名军人。美国花费了数千亿美元，而且即便在撤军后，拜登政府还计划要求国会再投入大量资金支持阿富汗士兵——甚至继续支付他们的工资。

在阿富汗战争打响20年后，美国总统拜登决定，继续这场战争没有意义。至于美国扶持的阿富汗政府是否垮台、极端主义威胁是否卷土重来，白宫已经顾不上了。

美国撤兵不仅对阿富汗而言是一个转折，还可能改变该地区的地缘政治格局。阿富汗经常被称为“帝国坟场”，这不无道理。阿富汗面积几乎是德国的两倍，这个国家的位置具有战略意义，是通向整个欧亚大陆的关键门户。独特位置决定着，阿富汗成为几乎每一代大国竞争的中心，从莫卧儿王朝到大英帝国，从冷战到新世纪的反恐战争。远的且不说，无论是冷战时期的苏联，还是想“楔入”中亚的美国，都想通过控制阿富汗而执欧亚中心地带之牛耳。

随着美军“甩包袱”和“逃跑”式撤离暴露于世，一切都如“烟花易冷”。和苏联在1989年撤军后一样，美西方撤军在该地区留下了真空，新的博弈已扑面而来。

首先当然是阿富汗国内局势。会不会立刻引发大规模内战，进而影响到政权易位？是不是会出现越战后一边倒的局面？

不少分析认为，美国和北约撤军后，阿富汗政府军可能难以长期抵挡塔利班攻势和维持局势稳定，阿政府甚至可能崩溃。20年来，阿政府军看似已在美军扶持下站稳脚跟，但其势力仅限于较大城镇。而在广大农村地区，塔利班一直在巩固、发展势力。

英国广播公司援引英国军事智库的分析称，目前控制阿富汗大部分地区的是塔利班武装，政府军控制的地区仅占全国32%。美国情报部门4月发布的一份评估报告则认为，如果阿富汗政府军没有美军及北约部队支持，塔利班将在交战中占据优势。

近来，塔利班不断加大对阿富汗政府军的攻势。塔利班7月上旬宣称已控制阿富汗全国85%的领土，但阿富汗政府质疑这一说法，称这是塔利班宣传攻势的一部分。从喀布尔已开始大力号召年轻人入伍来看，表明政府军面临压力，阿富汗安全局势十分严峻。

其次是阿富汗局势的外溢影响。阿富汗局势恶化导致其邻国对战争难民、武装分子和极端势力外溢的担忧。此前，已经有1000多名阿富汗士兵在塔利班的攻势下逃往塔吉克斯坦。不过，塔利班已公开宣称不会把冲突引到国外，是否兑现仍需观察。

谁是赢家？谁是输家？所有人都在观望阿富汗国内局势会如何发展。不过有一点非常明确：20年过去，美西方在阿富汗转了一圈，最终还是一地鸡毛。

文/向长河（国际问题学者）

摄影/新华社

编辑/王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