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从饭店给朋友过完生日返家途中，因“你瞅啥？”“瞅你咋地”这样一句对话，三男子与狭路相逢的两位少年起了争执，进而引发互殴，造成一死一伤的后果。巧合的是，死者正是饭店老板15岁的儿子。

2020年9月10日，中国裁判文书网公布了该案的终审判决，被告人王某、毕某、孙某因故意伤害罪被分别被判处十三年至三年不等有期徒刑。

狭路相逢 双方因“瞅一眼”剑拔弩张

2006年3月25日23时许，20多岁的男子王某、孙某、毕某与朋友叶某等人在西安高陵一家名为“驴肉大全”饭店吃饭饮酒后回家。在途经一丁字路口时，王某与对面骑电动车驶来的15岁被害人朱某及其同学李某发生争执。

虽经叶某等人劝解，但后来争执升级成互殴。朱某、李某被送往医院后，朱某经抢救无效于当日死亡。经法医鉴定，朱某系被他人用钝性外力反复打击胸腹部，致心、肝、脾、肺、肾多处挫裂破碎，内出血，失血性休克死亡；李某损伤程度为轻伤二级。

巧合的是，王某、孙某、毕某就餐的“驴肉大全”饭店正是死者朱某家开的。

据被害人李某讲述，事发当天他和同学朱某吃完饭后要回朱某家开的饭店，吃饭期间每人都喝了一瓶啤酒，后来他骑着电动自行车带着朱某离开，当在一丁字路口准备拐弯时，差点和迎面来的一名穿红色上衣的王某相撞。“我就把车停下了，对方有十多人，其中王某就看着我俩。我就质问对方为啥看我们，对方说看一下咋了，为此我们就发生了口角。”

随后，王某打电话叫人，朱某也打电话叫人，双方准备打架。“正打着电话，朱某就从地上捡了一个水泥块要打王某，王某旁边的一名女孩就上前劝架，所以没打起来。”

口角升级 双方互殴受害人倒地不起

李某描述，后来王某又打电话叫人，朱某就跑上去在王某的肩部打了一拳，他过去给朱某帮忙也打了王某一拳。这时，王某喊了旁边几名男青年来帮忙，打了一会儿，趁两名男子散开了，他就跑了。“我被打时朱某和王某在打架，旁边还有其他两名男子帮忙。我因为抱着头，具体经过没有看见。对方几名女的没有打我们，吵架时还劝架了”。

朱某的姨父马某回忆，案发当晚他赶过去时，见朱某倒在地上，头朝西脚朝东，上身向南侧着，下半身平躺，身下有血迹，脸上也全是血。“我把孩子抱起来，但没有反应。这时来了一辆黑色桑塔纳轿车，我拦停后让司机把朱某先送往医院。”

据叶某证明，当晚，她受朋友赵某邀请去“驴肉大全”饭店参加生日聚餐，期间他们喝了些白酒和啤酒。“回家途中遇见两个男娃骑着两轮车从高交路向北拐来，路比较窄，差点碰到我。当时对方的车灯很亮看不清，王某以为是朋友开玩笑，就把脸凑过去看对方是谁。”

叶某称，此时一个男娃质问王某看啥，王某回答看一下咋了，就这样双方就吵开了，她和另一名女性朋友没有劝拉住。

王某则供述称，“当时好像是由于对方用车灯晃了我们一眼，或者因为让路发生了口角。对方当时两个人，也没发生肢体上的冲突，我们就走了。”后来当他们走到柏油路上时，两个小伙追了上来。王某就问追上来想干啥。其中一个小伙就用拳头打他，他一躲就打到了后脑勺上。他就朝对方脸上打了一拳直接将对方打倒在地，然后将对方按在地上朝其头上、面部打。

王某表示，当天喝了很多酒，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用脚踩踏这个小伙。他转身看见毕某骑在另一个小伙身上打，他就过去让毕某把那个小伙控制住，然后他用左手抓住头发，右手在小伙面部打了很多拳。“整个过程持续了七八分钟，直到对方不再反抗，不再骂人，我们才停手离开。”

远走他乡 主犯更名改姓逃亡12年后终自首

第二天起床后，王某听说出了人命，他就和毕某坐火车逃到了新疆奎屯市。而孙某则在次日被刑事拘留。

此后毕某就一直在奎屯市周围打工。然而王某受不了苦，就一个人回到西安，并在一家酒吧做服务员。

期间，王某认识了一个叫“姚五”的男子。2008年八九月份，他委托“姚五”给办了一个名叫“李瑞斌”的户口本。

王某、毕某二人潜逃后，公安人员也多次前往其家中实施抓捕未果。因案发后家属不配合，未搜集到王某、毕某二人照片，一直未上网追逃。2009年12月，公安人员搜集到王某照片后对其上网追逃。

2018年10月，公安机关根据在逃人员研判报告，王某疑似漂白身份，后组织证人对“李瑞斌”户籍照片进行辨认，定“李瑞斌”即为王某本人。2018年11月22日，公安人员前往深圳抓捕，但“李瑞斌”并未在单位。次日14时许，王某到派出所投案。

2019年1月，公安人员又搜集到毕某照片并对其上网追逃。同年4月11日11时许，毕某到公安机关投案。

2019年12月27日，西安市中级人民法院以故意伤害罪分别判处王某有期徒刑十三年，毕某有期徒刑六年；孙某有期徒刑五年，孙某赔偿朱某的父母16048.95元。

因在一审期间，王某、毕某家属与朱某的父母达成和解协议，分别赔偿10万元、5万元。法院准许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撤回对王某、毕某附带民事的起诉。

然而三人均对判决不服，并提出上诉。

王某认为，被害人对引发本案具有严重过错，对矛盾激化负有直接责任；其系一时激愤犯罪，且犯罪情节并不恶劣；其具有自首情节，且积极认罪、悔罪，并积极赔偿了被害人亲属的经济损失，取得了被害人亲属的谅解，请求二审法院能够对其从轻处罚。其辩护人补充称，王某的行为构成防卫过当，应减轻处罚。

孙某则提出，一审认定事实错误，其并不具有犯罪动机，案发时只是在劝架，其与其他二被告人不构成共同犯罪；该案部分物证丢失，认定其帮助殴打他人的证据不足；即便认定其构成故意伤害犯罪，他在共同犯罪中的地位、作用明显较轻；原判未将其先行羁押的时间折抵刑期存在错误；在上诉期间，他委托亲属积极赔偿被害人亲属经济损失，取得被害人亲属谅解，请求二审法院依法予以改判。

毕某的辩护人提出，被害人对案件引发具有过错，毕某系从犯，具有自首情节，且无犯罪前科，系初犯、偶犯，认罪态度较好，并积极赔偿被害人亲属经济损失，取得被害人亲属谅解，请求对其从轻处罚。

不服判决 两人上诉被驳回一人获改判

陕西省高院二审认为，王某、孙某、毕某不能正确处理与他人的矛盾，在与他人发生纠纷后对被害人实施殴打，致一人死亡、一人轻伤，其行为均已构成故意伤害罪。

王某在被害人击打其一拳后，上前与朱某进行厮打，在将其打倒在地后，仍用拳脚在朱某身上击打、踢踩，其在共同犯罪中，行为积极、主动，又系致死朱某的直接责任人，应系主犯。经查，王某在与朱某厮打，二人在主观上均具有不法侵害对方的故意，客观上均实施了不法侵害对方的行为，二人是互殴行为，不存在防卫过当的情形。

毕某、孙某在看到王某对朱某进行殴打，另一被害人李某要上前阻止时，对李某实施殴打，其二人在共同犯罪中起次要作用，系从犯。孙某虽然未对朱某实施殴打，对李某实施殴打的行为也较毕某轻，但其三人的行为在客观上相互配合，成为一个整体，属于事前无通谋的共同犯罪，依法应对被害人一人死亡、一人轻伤的危害后果承担相应的刑事责任。

鉴于被害人对案件的引发具有一定的过错，王某、毕某具有自首情节，且积极赔偿被害人亲属的经济损失，取得被害人亲属的谅解；在二审期间，孙某亦能积极赔偿被害人亲属的经济损失，取得被害人亲属的谅解，未折抵他此前羁押时间实属错误应予纠正。

故终审维持了对王某、毕某的刑事判决；孙某犯故意伤害罪，有期徒刑改判为三年。

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宋霞
编辑/白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