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场边上的一条小弄堂，一楼一溜烟地是各种菜摊子，肉摊、鱼摊、蔬菜摊、水果摊，还有熟食店，无异于就是一个迷你的农贸市场。

这本来是菜场升级改造，商户们临时过渡的摊位。可是，后来菜场升级了，有了电梯空调，物价自然也贵了，马大嫂们还是喜欢去摊位上买，那些商户因为有客源在，也就不走了。

卖虾蟹的大姐是个豪爽的人，做事麻利。有顾客来了，称好，装上，嘴里说着给你把零头抹去，又送上一把葱。那时我刚学了一个新菜，叫农夫鱼汤，煎一条鲈鱼，放几个虾、贝壳，加点金针菇，炖一碗浓浓的鱼汤。

我忐忑地对大姐说：“我买两块钱虾，就煮汤用。”大姐顺手抓了把给我。

我一直以为两块钱的虾有这一把，直到有一次我去买的时候，大姐在忙着，老板就给我抓了3-4只虾。大姐看见了，又加了几只给我。老板嘟囔着：“两块钱，又不是10块钱，哪有这么多。”

大姐说：“人家有钱也不至于就买几只虾煮汤，我们又不差这一点。”

我没有解释我是煮鱼汤的配菜，我希望大姐会为自己付出的善心而感到快乐。只是我后来再去，就买5块钱的虾了。

卖蛋的是个大嗓门的大姐。有段时间，我在老年大学西点班上课，几乎隔一天就要去买鸡蛋。卖蛋大姐好奇地说：“你家人吃鸡蛋这么费的。”

我说：“我在学做蛋糕，等我会了，让你试吃下。”

我真的送了蛋糕给她试吃，大姐很高兴地说：“以后你来买，每斤鸡蛋少5毛钱，你也算给我做广告了。”

有段时间，我在网上团购鸡蛋，价格便宜点。买了一段时间，我发现，团购的鸡蛋不是很新鲜。我又去摊位买了。

卖蛋大姐看到我高兴地说：“你又来买了，老客户人家7块钱一斤，我给你六块五一斤。”

我惊讶地说：“大姐，你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你给我吃过自己做的蛋糕，味道还挺好的。”

唯一装修得像样的是一家北京烤鸭店，招牌是大红的油漆字，还画了大大的烤鸭。店员是几个小年轻。刚开张，生意还不错，喇叭里在喊着：北京烤鸭，98元一只，54元半只，送饼葱调料。

有次，我走到烤鸭店门口。一个红衣服的大姐对我说：“你是买半个吗？你买半个，我跟你分一下好了，我们买一个，让他们给切下。”

我说：“好的，我来买好了，等下你扫我，给我49好了。”

店员给我们切好，分好，又说：“姐姐们，今天买一个，送一听可乐，给谁。”

我说：“给红衣姐姐好了。”

红衣大姐说：“不行，是你付钱的，应该给你的。”

我们就这么推让着，小年轻笑着说：“两位姐姐，你们一人一听，下次多光顾我们的生意。”

周末，小朋友突然和我说：“老妈，我去菜场，才知道上海的阿姨真热情。”

原来，那天她难得去菜场买菜，问做排骨汤哪块肉好，老板还没说话，旁边的阿姨抢着说：“子排炖汤好，带点油，好吃，炖汤可以放海带或者萝卜。你们小姑娘难得做菜，我这儿有紫苏，送你点，放汤里。”

另外一个阿姨又说：“要买一点红的萝卜，鲜。”

从来都是网购的小朋友感动地说：“老妈，以后一定要去菜市场逛逛，我看那些阿姨，买菜就如社交一样，特别会说，还很亲切。”

虽然现在买菜平台很多，还有很多红包福利，1小时就能到家，但是除了今年特殊时期，我一定会去菜市场买菜。我怕菜市场小商贩颗粒无收，没有市井的真实。

我喜欢菜市场那种烟火气，每天见到的面孔虽然叫不出名字，但是那样亲切和熟悉，即使你有段时间没去，也会有人关心你说：“好久没见你了，还好吗？”

人抑郁的时候就去菜场，那种鲜活生气，是送货或超市无法替代的。冬日里，我们需要便捷，也需要更多温暖。

文/郭惠娟

编辑/韩世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