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市民王航（化名）发现，母亲房间的监控视频出现了这样的画面：在短短16秒的视频中，保姆徐婷（化名）5次击打老人头面部并伴有1次踢踹行为；薅着老人的头发从床上拖拽到椅子上……

2020年9月3日，北京朝阳法院对此案一审宣判，徐婷因犯虐待被看护人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

庭审直击

保姆哭诉：“老妈可好人了”

9月3日下午，此案通过北京云法庭在线开庭，徐婷在看守所远程受审，王航及其母亲唐莲（化名）并未出现在画面中，由其律师代为出庭。

徐婷是山西人，今年59岁，视频画面中身着号服的她面容瘦削，从庭审准备阶段就哽咽不止，不住地说“我错了”。法官张妍数次提醒她不用紧张，控制情绪好好叙述，但徐婷的声音依然呜咽、难以听清。

“你签署了《认罪认罚具结书》是吗？”“我的眼睛看不清楚，他们读了我签的字。”只有小学文化的徐婷说。

2016年，徐婷来京务工，先做过几个月保洁。次年8月，王航通过家政公司聘请徐婷来照顾摔伤腰部行动不便的母亲，月薪4000元。王航工作忙不能每天来探望，平时只有徐婷和老人两人居住生活在一起。

“老妈可好人了！”徐婷在庭审中哭诉道。徐婷自述伺候唐莲比对亲妈还尽心，她刚来时，老人的体重只有不到80斤，后来长到105斤了。王航对徐婷的工作也很满意，在一年合同期满后，与徐婷口头约定让她继续照顾母亲。

老人瘫痪后“比皇太后还难伺候！”

2018年底，83岁的唐莲因心梗导致失语，生活不能自理，几乎完全瘫痪在床。“我每天把病床摇起来喂饭，一勺一勺的”，徐婷说。但王航逐渐发现，徐婷对唐莲的态度变差，甚至有辱骂的情况出现。

尽管徐婷再三道歉，王航还是不放心，在母亲的房间内安装了监控。但在不久后的2019年1月，王航在监控视频中发现徐婷对母亲动了手。

“你比皇太后还难伺候！”徐婷在庭审中否认她当时打过老人，但确实说过一些过分的话。事后徐婷称，自己经济困难，保证再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恳请能够继续工作。王航考虑徐婷已经照顾母亲很久，再次原谅了她。

此后，王航多次发现老人身上有淤青，徐婷都用“老人自己摔的”解释。今年4月21日，王航来探望时发现母亲脸上有淤青，神态也很惊恐。再次询问无果的王航回家查看了监控。

监控视频显示，19日下午，徐婷在给老人换尿不湿时，数次用力击打老人后脑。20日中午，徐婷又在老人上厕所时多次扇耳光、踢踹，16秒的视频中，徐婷掌掴脚踢了6次，唐莲颤巍巍地躲闪着徐婷的殴打，发出呜咽声。

愤怒的王航当即赶去母亲家，拿着视频质问徐婷，当场就要辞退她。徐婷再次道歉求饶，因为疫情的缘故，王航没马上找到新的保姆，只能让徐婷继续工作。

然而就在25日，王航在视频监控中又看到徐婷殴打母亲，口中还念叨着“又告状！又告状”，忍无可忍的王航带着妻子来到母亲家，当即报了警。

在庭审中，徐婷表示认罪认罚，对自己殴打唐莲的行为非常后悔，“我真的把她当亲妈一样”。徐婷称，那几天自己儿媳闹离婚，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大便后弄脏了徐婷的裤子，一时情绪失控动了手。

“你想没想过，这状不是老人告的？”法官张妍问。

徐婷沉默了。

面对儿子的亲近 老人下意识抱头躲闪

事实上，老人并未主动“告状”。

王航曾叙述，他在看到老人脸上的淤青后询问：“是不是有人打你了？”老人神态闪躲，半晌才点了点头，用手指向徐婷。

“我母亲一年前还可以说话，现在说话越来越少，情绪很不稳定”，王航说，“我想帮母亲弄一下头发，但她本能的反应却是躲闪护住头部。”王航认为，这都是因为徐婷长期殴打虐待母亲，请求法院对其从重处罚。

徐婷也承认，唐莲老人一家对其不薄。在唐家工作的三年里，她从未被拖欠薪资，月薪从4000元逐渐涨至5500元，还曾因为家中困难找王航借过2万元钱至今未还。

公诉机关指控，徐婷在2020年4月19日至4月25日间，在从事看护唐莲的工作期间，为发泄对老人的不满情绪，多次采用击打头面部、扇耳光、薅头发等行为虐待患病老人，致唐莲“左颞部皮肤挫伤、右颧部皮肤挫伤”，经刑事科学技术鉴定属轻微伤。公诉机关建议法院对徐婷以虐待被看护人罪判处其有期徒刑一年，刑罚执行完毕之日起三年禁止从事看护行业。

法院认为，尊老敬老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也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徐婷作为照顾患病老人生活的服务人员，负有看护职责，本应对被看护人悉心照料、保护，但其却违背职业道德和看护职责要求，多次采用推搡、击打等方式对被看护人进行伤害，情节恶劣，其行为严重损害了患病老人的身心健康，已构成虐待被看护人罪，依法应予惩处。

2020年9月3日，北京朝阳法院对此案做出一审判决，徐婷犯虐待被看护人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禁止其三年内从事看护工作。徐婷当庭表示不上诉。

法官建议

家政市场需强化准入培训

法官张妍在庭后接受北青-北京头条记者采访时介绍，被害人子女本希望保姆能够全身心照顾老人，给老人一个安稳和幸福的晚年。在子女经常回家看望老人、还安装了监控这种情况下还出现了保姆殴打老人的状况，他们触动很大，感到内疚和自责。

近年来，幼儿园教师、保姆等具有监护或看护职责的人员虐待被监护、看护人的事件时有发生。张妍建议，雇主在选择保姆过程中应保持谨慎的态度，认真考核，同时要及时关注和了解被看护人的状况并解决问题，通过正规合法的途径维护自身的权益。家政行业也需要进一步严格市场准入、强化从业培训。

但记者探访发现，目前市场上的家政公司主要承担中介服务职能，但对于家政人员和雇主间如果产生纠纷则并没有清晰的责任界定。

记者随机选择“58到家”和“e城e家政”两家平台了解到，两家公司均称，会给雇主和家政服务人员投保，包括责任险、人身伤害意外险和财产损失险，另外“58到家”还赠送针对80岁以下老人的保险。同时两公司均表示，会对旗下保姆进行身份证、健康证的认证和乙肝五项健康保证，也会在上岗前对家政服务人员进行3-15天的专业培训。

此外，两家公司均称，与公安部门联网的家政公司，保证公司的家政服务人员不会有任何犯法前科和不良信贷记录。其中，“e城e家政”还称其可以提供保姆的个人安全信息和履约信息以及司法记录证明，公司会对保姆进行心理测试，在合同期内无限次数更换同等价格的家政服务员。

实习生 李诗梦

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赵加琪
编辑/白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