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青年报
“爱乐乐享”大多数 未消费课时已成功转课
半岛晨报 2019-11-29 14:00

11月初,半岛晨报曾报道过大连知名早教机构“爱乐乐享”卷入全国性闭店风波,涉及数百个家庭。事发后家长开始组织维权,这其中有人坚持要求退费或诉讼,有人则希望复课。半个多月过去了,记者了解到,405个家庭共计未消费的24000余课时,通过其他机构承接的方式已经转课19000课时,该机构法人代表面对记者时表示:“该负的责任肯定会负责到底。”

这样的维权结果是否值得庆幸和肯定?是否值得其他维权者借鉴?对此,有家长感叹:“我们明明是受害者,通过妥协把问题解决到这一地步,却被看作‘幸运儿’,这才是最大的悲哀。”

事件回顾

“爱乐乐享”闭店,影响数百家庭

全国知名早教品牌“爱乐乐享”在大连有两家门店(联合路店和甘井子店),这两家门店的法人代表都是于某。2019年10月,“爱乐乐享”北京总部和全国十几家直营门店爆出闭店风波,彼时大连方面曾发表声明表示“系加盟店,运营稳定,财务状况良好”,并以品牌升级为由进行更名。然而仅仅半个月后,大连的这两家店就关门了。

按照闭店时的通告,闭店原因是总部风波带来巨大影响和损失,另外,楼上装修导致无法营业且影响到万圣节和双十一的促销活动,已无资金持续经营。

此事涉及到数百个家庭,从11月9日开始,家长自发组织维权,由于涉及不同门店,情况复杂,有人坚持要求退款或诉讼,有人则试图通过推动复课来减少损失。

维权之路

从群情激愤到多数家长统一想法

事发之后,记者便被拉到家长的维权群中,基本见证了维权之路。

最初,受害家长集中到了一个500人的大维权群中,在这个群中,受害家长群情激愤,也因意见不一或沟通不畅,出现争吵。

之后,出现了一个实名维权群,要加入这个群需要证明自己确实是受害家长,这个群倾向于推动尽快复课,因此在后期有其他不同意见的成员陆续被清出。

除了实名维权群外,有起诉意向的家长也自己组建了维权群。

后期,最初的大群解散,实名维权群人数逐渐增多,目前有437人。在这个群中,三名家长代表负责统计整理信息,后逐渐成为与大连“爱乐乐享”门店法人代表沟通的纽带。另外,他们还组成了家长代表组,有人起“监督”作用,有的具有专业技能(如懂法律或会制作表格)。家长代表组目前已有20多人。

维权进展

转课24000余课时已对接19000课时

记者注意到,换到实名维权群后,质疑、争吵也依然存在,尤其是初期非常严重。但是,每当有人出现不同想法,都会被有转课意向的家长“群起而攻之”,所以,最后意见渐归于统一。

采访中,记者了解到,“爱乐乐享”主要包括早教课、水育课、英语课、芭蕾舞及跆拳道等课程,其中后面几项很快找到了可承接的机构,转课较早,而且大都是免费转课。但是早教推进就相对困难,承接机构提出的条件大致可以分为另付费和免费两类:前者需要家长每节课再付几十元的费用;后者免费但是需要将大课包拆分到不同的早教机构,每个只能上10课时。

对此,“爱乐乐享”法人代表于某表示,先对接的部分,主要是从教育角度出发,因为这些孩子年龄偏大,需要尽快恢复上课。而在家长代表看来,这些孩子属于潜在消费生源,转课消费完之后继续报课的可能性大,所以商家愿意接收。而早教则与此不同。

按照于某提供的数字,“爱乐乐享”共涉及405个家庭,共计剩余24000余课时未消费。11月26日采访当天,于某告诉记者,已有19000课时通过不同的机构承接,转课成功。家长代表表示,仍有早教课时正在对接工作中,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会再解决约3000课时。

家长代表表示,维权已经牵扯半个多月的精力,他们决定于12月1日全部退出协调工作,届时大概会剩2000课时左右未解决。

诉讼

部分已进入诉前调解程序

采访中记者了解到,这个过程中有不少家长做了复课和起诉两手准备,有些最后仍然会选择诉讼。以前期报道的家长刘女士为例,她原本在联合路店报早教课,在9月份联合路店要求转到托育中心或甘井子店时,她就没有同意,而是要求按照此前的标准继续履行合同或者退款。

维权中,刘女士一直在观察,她觉得如果能转课到合适的早教机构自己也接受,但是后来发现,如果上另外还需要付费的早教班,因为路程远,按照自己剩余的课时再加上路费和停车费,成本不小,同样的花费完全可以在家附近新报一个差不多的早教班。而如果选择免费上的早教班,每家10节课,自己得去差不多10家早教机构,“折腾不说,相当于大型团购体验课。”所以她选择了诉讼。

目前,包括刘女士在内的多位家长,已经向法院提起诉讼,有的已经进入诉前调解程序,有的已经收到“调解申请已被受理”的通知。

刘女士表示如果调解不能满意,自己会坚持起诉维权到底。

对话

家长代表:维权时受到半岛晨报报道的启发

和其他一些商家失联跑路的维权行动不了了之或一地鸡毛相比,“爱乐乐享”事件目前的成绩显得“可喜可贺”,这样的结果自然离不开家长代表的付出和努力。然而不可否认的是,感谢和质疑也自始至终围绕着这些家长。11月26日,在“爱乐乐享”甘井子店,本报记者对话家长代表孙先生。

记者:能从你的角度,说说维权的过程吗?或许其他维权者可以有所借鉴。

孙先生:刚开始,很多家长在表达时把诉求淹没在情绪中,没有头绪和方向。这件事涉及的家庭很多,金额很大,我自己觉得退费的可能性很小,就想着如何尽量减少损失,而我们甘井子店的受害家长,很多人都有尽快复课、减少损失的想法。当我们带着统计的数据去派出所报案时,意外遇到被传唤的“爱乐乐享”法人代表。我问她打算怎么办,她说给大家找承接机构转课。我们曾争取过复课,但是后来发现没有希望,那就朝着转课推进吧,其实当时我对法人代表的话也只相信40%。

记者:我在不同的维权群中,发现家长们感谢和质疑的声音始终存在,对此你怎么看?

孙先生:说实话,我最初就预料到了这件事儿解决起来很难,就想着解决自己的事儿,能帮到多少人算多少人,但是后来渐渐是被推着走了。当第一批转课成功,有个孩子发语音说“谢谢”时,我觉得能帮到别人,真是一件很有意义、很让人高兴的事儿。

对于质疑声,其实这件事无论谁牵头去做都会受到质疑。究其原因,一是这件事已注定了无论怎么解决、解决到什么程度,对于受害家长来说都是损失,都会心存不满;二是大的需求和小的资源之间存在很大差距,哪怕我们跟法人代表如何争取,与受害家长的心理预期都会有差距,都会怀疑我们“站在哪一边”。

因此,感谢和质疑的声音我们统统收下。说实话,没有精神方面的支撑和追求,真的很难坚持下来。

记者:谈谈你们联系承接机构的情况吧。

孙先生:有些承接机构是法人代表自己联系的,不过,这么多课时的课程需要很多资源才能消化,后来我们以家长代表的身份联系了一些。最初联系时其实很难,但后来,半岛晨报报道中的一段话给了我们灵感。这段话中提到了“警惕预付性消费引发的跑路现象向教育行业蔓延”,提到了职能部门在探索通过搭建“第三方健身联盟”的方式预防健身行业跑路的现象。看到这段话后,我们再找机构谈时,抛出了“公益助学联盟”这个概念。做教育行业的人相对来说有些情怀,比较容易接受和认可这个概念,再加上同意承接课程属于“做好事”可以赢得口碑,也能获得客源,所以再谈时就比较容易了。

家长心声

被认为是“幸运儿”才是最大的悲哀

在维权过程中,本报记者与不少受害家长始终保持着联系,他们中有的是维权的积极者,参与出谋划策,有的随着大流“搭顺风车”。不难看出,此事发生后对不少家庭都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那么维权到现在这个程度,家长是怎样一个心理呢?对此,一名已经办理转课的家长告诉记者,虽然已经找到了对接机构,而且对对方的资质满意,但是因为所剩课时包很大,需要拆分到不同的地方,这无疑给家长增加了很多麻烦,“所以这期间,我见过法人代表一次,心里仍然很气愤。”她说。

这位家长告诉记者,自己身边也有不少朋友遭遇到其他的行业的跑路,有的人曾经维权或正在维权,但是效果并不理想,“所以聊起来的时候,他们觉得我很幸运,这个结果已经不错了。”

“可是我觉得,我们明明是受害者,通过妥协把问题解决到这一地步,还被认为是‘幸运儿’,这才是最大的悲哀。”这位家长感叹道。

法人代表:该负的责任我肯定会负责到底

在11月26日的采访中,记者在“爱乐乐享”甘井子店也见到了法人代表于某,这是一位40岁左右的女性,她表示她从事教育行业已有10年时间。

记者:为什么现在可以与我们面对面,而不是在事发之初就站出来?

于某:刚开始我是很害怕的,怕被人身攻击,怕被网络人肉,所以不敢出来。而且即便我出来,那个时候无论说什么,家长们都不会相信。所以那时我能做的就是配合警方,随叫随到。现在,很多家长都找到了对接机构转课,孩子们能重新上课了,我想说我真的不是跑路,该负的责任我会承担。

记者:按照受害家长的梳理,你今年初卖掉了公建,年中办理了离婚,9月将联合路店转为托育并转手,紧接着甘井子店关门……如果你是受害家长,你如何看待这一系列操作?

于某:如果我是家长,我也会认为这是跑路的套路。但是真不是,早教行业确实赚钱,像我的联合路店第一年就收入200万元;甘井子店开业刚一年多,上半年收入大约260万元。当然投入也很大,以甘井子店为例,880平方米的面积,仅装修就投入200万元。平时单店的打底成本就得需要三四十万元,而且耗课非常严重。简单来说,家长未消费的这24000多课时,相当于我负债近300万元,所以需要不断扩大招生才能维持。然而陆续发生的事儿,对我们的影响非常大,单店的月收入下滑到几万元,有一个月甘井子店的净进款只有1.3万元。之前我一直在拿钱往里面填,但是真没钱了。

记者:有家长发现在此前的刷卡消费中,收款方不是“爱乐乐享”的所属公司,而是一些医院或加油站,家长怀疑你转移财产,所以才会“无资金持续经营”,对此你怎么解释?

于某:我可以这么说,这些钱最终都进入了我的公司账户,我的账目能经得住查。这种现象,警方也已问讯过,我的回答是,不排除POS机方面为了通过这样减少扣点来留住客户。

记者:在对接机构过程中,你付出了什么?有家长认为这相当于大型的团购。

于某:我看到了家长的这种说法,这些机构中有些确实是我靠“刷脸”得到的帮助,因为我在这个行业毕竟已经很多年了;有些付了成本;有些是通过用配套教具来抵,包括软件和硬件,我加盟期是5年,现在只用了1年,还是很值钱的。

记者:如果你现在面对家长,会是什么心情,会说些什么?

于某:最近我也在考虑和准备在家长中发个声明,首先真的很对不住家长,对不起孩子们,尤其是联合路店的家长,他们在答应配合转店时选择相信我,结果让他们受到二次伤害,真的很对不起。

无论是尚未转课的家长,还是起诉的家长,该负的责任我肯定会负责到底。我相信自己还有挣钱的能力,如若他日我有了偿还能力,我会偿还今天欠下的债。

编辑/白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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