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青年报
在强制隔离戒毒所 他度过 16 岁生日
四川法治报 2019-06-21 22:50

“那天是我从特殊教育学校回来的第一天,我买了妹妹爱吃的零食去接她放学,结果我又接到了九叔的电话。”“然后呢?”“我就去宾馆吸毒了呗。”“然后呢?”“然后我就被抓了,被抓时妹妹的零食就放在宾馆床头。”6月12日,在四川省成都强制隔离戒毒所,跟记者进行这段对话的是我省年龄最小的强制隔离戒毒人员于飞(化名),他14岁开始吸毒,15岁被送进戒毒所,记者采访他那天刚满16岁。作为一个贫困家庭的留守儿童,他没钱买毒品,所以只能干上帮忙“送货”的勾当。他把省下来的2000元寄回了家,只因为不想妹妹再跟他一样受罪。

人生转向 九叔给了他一包东西

于飞出生于2003年,父母都是农民。由于性格不合,父母在于飞刚满1岁的时候就离婚了。母亲改嫁到了云南,再也没回来。父亲也很快再婚。为了赚钱,于飞父亲到建筑工地上当了木工,很少回家。继母要操持的事情太多,对于飞少有关心。

后来,继母生下妹妹,虽然于飞嘴里总是嫌弃这个小不点,但心里却和她很亲近。于飞说:“我妹妹就爱跟着我屁股后面跑,满院子追着我要抱抱。我们家里就只有她愿意抱抱我。”

于飞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小孩。在家里,他内向沉默,不讨父母喜欢,在学校,他学习不好,不讨老师喜欢。他最开心的时刻,就是逃课去钓鱼的时候。2017年在县里中学刚上学一周,于飞就辍了学。当记者询问于飞父母同意他辍学吗?于飞回答:“他们同意呀,辍学这事我爸就说了一句话‘以后你别后悔。’他们才不在乎我呢,我也不在乎他们。”

辍学后,于飞留在了县城理发店打工,在那里他结识了比他大两岁的阿忠,两人常常相约去网吧玩。一天,阿忠又邀约于飞出去,这次他们来到了一家麻将馆。于飞回忆道:“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九叔,他抽着烟在打麻将,我们走过去,他头都没抬,扔给我们两个小塑料袋。后来我才知道里面装的是冰毒。”也是那天,于飞第一次吸了毒,现在他已记不太清当时吸毒后的感受了,只是感觉很兴奋。

越走越偏 他一年被抓9次

从那天起,阿忠带着于飞每天都去找九叔要毒品,九叔也很“大方”的给他们,而且分文不收。但当于飞对冰毒渐渐上瘾后,九叔就没那么大方了。当他们再次找到九叔要毒品时,九叔提出要求:“我不能老是这么白拿毒品给你们,不如这样,我平时要打麻将,忙不过来,以后你们就帮着替我送货,我不仅白拿毒品给你们抽,而且还可以给劳务费。”

对于九叔的提议,阿忠和于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从此九叔手下多了两个未成年的“马仔”。阿忠和于飞整天待在九叔家里玩游戏,等着九叔的电话,然后根据电话要求去“送货”,有时候送货地点是酒吧,有时候是网吧,有时候是宾馆,更多时候是别人家中。他们每次送的毒品量都很小,送完后他们就会拿着九叔给他们的“奖励”去宾馆狂欢。“我都佩服我自己的‘敬业’,只要九叔一通电话,我是24小时随叫随到,没请过一天假。生意好时,一天就要送十几趟货。”于飞苦笑着说。

只有一次例外了。“他叫我去成都,找他的上家帮他拿货,因为高速路口常常有检查,所以回来时需要我带着毒品穿林子步行上高速,然后车子在高速路上接应。下高速之前,我又需要下车步行出高速。这事风险太大了,所以我拒绝了,最后是阿忠去的。”于飞说。

2019年,于飞的混乱生活愈加疯狂。于飞因涉毒被警方抓到过9次。有一次,民警上午在一家宾馆抓到吸毒的于飞,于飞“诚心悔过”被放走后,下午又在另一家宾馆被民警抓到。

强制戒毒 他写了一封检举信

今年3月,于飞再次被民警抓获,虽然是未成年人,但因为吸毒成瘾严重,被送到特殊教育学校进行戒毒。4月,于飞从学校回来的第一天,他买了妹妹爱吃的零食去接她放学,结果他又接到了九叔的电话。没有抵御住诱惑的他,再次在九叔那里拿了毒品吸。醉生梦死之间民警破门而入,这次等待于飞的是漫长的强制隔离戒毒。

未满16周岁的未成年人,法律允许进行强制隔离戒毒吗?答案是肯定的。按照公安部《关于未满十六周岁人员强制隔离戒毒问题的批复》(公复字〔2014〕1号),未满16周岁未成年人吸毒成瘾严重的可以进行强制隔离戒毒。成都强戒所民警金明奇介绍,公安部批复中指出《禁毒法》第三十九条规定,“不满16周岁的未成年人吸毒成瘾的,可以不适用强制隔离戒毒”。但为有利于未成年人健康成长,公安机关办案部门查获不满16周岁的吸毒人员,确认其吸毒成瘾严重的,应当对其所在学校、监护人履行监护管理职责以及有无既往违法犯罪经历等情况进行调查,对学业正常或者监护人监护到位的,应当报县级以上公安机关作出社区戒毒的决定,并且责令监护人将其接回严加管教;对失学超过1年且监护人拒不履行监护职责,或者有违法犯罪经历的,应当报县级以上公安机关作出强制隔离戒毒的决定。而于飞正是适用第二种情形。

进入成都强戒所开始戒毒时,于飞抵触情绪严重,不愿跟人讲话。成都强戒所的民警针对他是未成年人的生理、心理特点,制定了专门的管理和教育方式,于飞渐渐打开了心扉。6月,于飞写了一封检举信交到民警手上。在这封检举信中,九叔等人形成的一张贩毒网络清晰可见。而成都强戒所已迅速将这封检举信转交给了公安机关。

后记

在采访过程中,于飞多次强调他对许多事情一点也不在乎。他的表现也的确如此,他不害怕戒毒,也不思考未来,甚至在戒毒所帮他过16岁生日时,他也一脸淡定。唯一一个时刻,他坚冰似的表情出现了丝丝松动,那是在民警通知他同住的戒毒人员有人探望的时候。是的,于飞进入戒毒所后还没有一个人来探望过他。于飞说:“我不在乎的。”但记者知道,他其实是在乎的。 

文/记者 兰楠

编辑/董振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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