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王代延
世人大多心仪天下奇山异水，名山大川，不惜倾囊耗资劳神而往赏玩，而我则独喜近处之小景，在贵州这个曾被世人讥为贫脊僻远的地方，处处是风景，处处有奇观，能得身处其间不啻是人之大幸！就如这个地图上找不到名姓的班家院，居然让我梦绕魂牵，无比向往。这就是一个距开阳县城十多公里，离翁昭小镇也有数公里的小小村落，一个布依山寨，因其独特的山奇水异，青荣峻茂令初睹尊容的游子留连忘返。
多少年来，笔者因工作关系或探亲访友，无数次从县城去翁昭甚而花梨、米坪、龙水……这些地方，途经此地时，引人注目的就是道路右侧那块地名指标牌——中院。自然的指示牌周边都是茂密的森林，耸入云霄的高山，其下则是深邃的峡谷，不知深有几许。
抬头远望，则是白云缭绕的群山，旷远而淼茫广阔无边，那气势既令人遐想又有惊魂慑魄之势。恍恍乎如处梦境。渐渐地见的次数多了，熟悉了，才知中院就在这高山下，深峡中，小河旁，集聚着的或散放着的民居。民居依山傍水，水边则是大片大片的良田美池。在喀斯特地貌下叫做“坪”，美丽而富饶的田野。班家院呢，她就在中院上方两三里处，虽然名声未如中院喧噪，却也小有名气。
时常有人言说：也常有人造访观瞻。亲眼目睹此景是两年前的一个夏日。这天，我与邓春源去胡刚二哥家作客。这地方正是下中院和班家院的入口，名叫小湾处。在胡家小楼前的廊下坐着。夏阳如火，胡家的小白狗躲在傍山的林荫下乘凉，伸着长长的舌头喘气。肚皮一凸一凹地噏忽。喘够了，又懒洋洋地躅过来，在人的裤腿上嗅一嗅的，洁白的尾巴不停地摇晃着示好，表示不会咬人，却仍然有些发怵。
谈话间，就提到了班家院，兴趣顿然产生，就决定去班家院一饱眼福。胡刚开着小车缓缓下到半坡，大山的实情，远看真是笔陡，实际上就在这些看似笔陡的坡岩上隐藏着不少相对平缓处。平地上田土丰腴，正在抽穗的稻田里，在一片碧绿上顶罩着金灿灿的稻穗，泛着耀眼的金光。班家院有前后两处，前院座落在一大片稻田的边上紧靠着青山，因为珍惜河边的良田，都在山坳上排列着，人们约定俗成地不占用良田。按说，班家院就此为止了。
可我却看见再向前，有两个山坳相向着的逼窄处公路还在延伸，便提出再向前看看。不想里边当真别有洞天！迈过这狭窄，里边豁然开朗，一派桃园的意境。里边又是一片片平畴。左边一条小河沿着山崖从西南汩汩流来；右边一条小溪，从西北方潺潺而下，两江交汇之处形成两个沙坪，较小的约可三四亩，下边一个略大些，在两江交汇的三角洲处，约有四至五亩，沙坪良田谷物十分丰茂，一派丰收的盛景。我在心里惊叫起来，这里真是一个小江南啊！尤其是这里有山有水。山水环绕的地方，别具奇趣意味。
据老开阳邓春源介绍，右溪北面形似鞍鞯的山就叫马鞍山，而向下衔连之山叫做船山，侧看其切线，于蓝天白云下，真像一艘大船巨轮，向这山寨敞开帆蓬，似要载这小寨驶向远方，去追赶太阳，去追求福祉。山寨的民居，是青一色的小洋楼，都建在高高的铁塔山麓，同样的不愿占用肥田沃土，选山凹石坪修建，宛如在岩凹间搭筑的燕巢。体现山寨的布依同胞对良田沃土的珍惜。从阴阳五行地理学上看，这两条小河就是两条小龙，一条从南奔腾而来，一条从马鞍山洼缓缓流至，分别于两块平坝之间交汇。龙眼宝地就在上方沙坪中间，然而谁也不敢在此处建房，因为舍不得占用这沃土！我从小就喜欢山水，尤其是溪流。看着这清清的溪水，就会产生亲切的心动！多么诱人的天然泳池啊！这是对寨中小娃儿的深情惠顾！不，还有成人，试想着在酷暑的夏夜，沐浴着月光，赤身在这清水中浸着、泡着，該有多美？还有鱼，柳长的白条，肥硕的翘嘴，乖巧的小黄鱼……，尤其是螃蟹。
在才刚没脚片儿的浅水处，扒开一块卵石，就有青背壳的螃蟹蠢蠢欲动，伸张着两螯准备搏斗。然后，你避开这钳人的双螯，伸开十指和母指掐住它的圆壳，任它二螯八跪，张牙舞爪，也无可奈何地乖乖入篓。正在遐想间，居然就有真情实景在眼前凸现。
转眼间，小河里突地钻出五个小崽儿，许是刚从学校归来吧，红红绿绿的书包被胡乱扔在沙滩上，蹦跶着跃入小溪，就如刚进春江的鸭，欢快地扑腾着翅膀戏水，又俯下身子在石缝石洞中摸鱼，其乐无穷的样子。
在挨山崖的尺多深的深水处，有个大人在用捞兜捕鱼。他将一个长三角形的捞兜置入水中，再伸长右脚在前方搅水，将鱼赶入捞兜，少时提起捞兜，落入捞兜的鱼儿拼命蹦跳扑腾。那些漏网的鱼儿呢，就惊惶失措地跳到浅水边，甚至直接跳到河滩上，这正中小儿下怀，双手一合就抓过正着。小沙坪右旁，有小屋依山而建，房舍俨然，绿树环荫。其位置大致处于小青龙第三龙爪处。三人不约而同前去造访。小屋紧挨着公路，与公路落差不足两米，却三弯两拐拉下五米路程。沿着在岩石上凿下的石阶，我们拾级而上，路边的岩凹里有一口小井，深阔盈米，水碧如镜，清可鉴人。
见有人至，从屋中步出一对青年男女，皆白衣皂靴，靓丽可人。平展的院坝中，有一中年妇女正和一个小囡逗乐。估计是奶奶在含饴弄孙吧？既为不速之容，年长的我赶忙自报家门，言明是喜舞文弄墨者，特来观此奇景。女子作惊喜状。说自己也是。遂与我建了微信，看其昵称为Belle。我自作聪明含着比尔，其实也不知是拼音还是英文。
后来，她在我朋友圈中时有视频出现，有时是诗画或生活照。其诗婉约精致，画亦栩栩如生，其中谈及小学语文课本在编排上尚存不足，令人信服，还懂英语。她在朋友圈晒与亲爱的姐姐交往的短文中，不是用MyDear siter，而是Ioving，把一般过去时改着正在进行时，那么对于相对开音节就要将词尾的e改为i加ng。可见是位有知识，高学历的仕女。从而于惊奇中悟到古人说“十室内必有忠信”的正确。这是后话。
再说当晚，恋恋不舍地与班家院告别，心头就像刚刚嚼完橄榄，甜丝丝地久久回旋，想想刚历的美景，这山野小花，虽不及富贵的牡丹，却有山间小花的异香奇彩；说不上是景中的大家闺秀，却也不愧为景中的小家碧玉，同样不失于美的基质！是晚。胡二哥家的饭菜格外香甜，佳肴盈案，晕素配搭，以素为主。山肴野黍杂然上呈。香冽的黄酒在玉龙杯中风吹湖面似漾荡，让人稍饮辄醉。让人再次领略了欧阳太守的微醉。不是黄酒醉人，而是山水醉人！
编辑/王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