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被称为低空经济元年。这在近期的申城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印证——第七届进博会前后，上海各区纷纷“盯”上低空经济，轮番推出相关活动或政策举措。
10月31日，在国内较早成立华东无人机基地的金山区，率先启动上海低空经济特色园区建设，当天同时发布三年行动方案和十条政策举措。而此前的10月1日，徐汇区刚开通了龙华机场至陆家嘴的浦江直升机低空文旅项目，当月执行98架次，乘机总人数达264人。
11月6日，虹桥国际开放枢纽城际低空试验航线发布，虹桥国际低空经济产业园（长宁园、青浦园）同日揭牌。11月7日，全国首次集齐eVTOL（电动垂直起降飞行器）主流机型的展会，在闵行区虹桥品汇B栋亮相；同一天，杨浦区与金山区签署合作协议，联合发布低空经济应用场景……
作为新质生产力和战略性新兴产业的代表，低空经济的前景广阔。工信部赛迪研究院数据显示，2023年中国低空经济规模达5000多亿元，同比增速达33.8%；乐观预计到2026年，中国低空经济规模有望超过1万亿元。也有专家预测，至2030年，低空经济规模将超过3万亿元，其中生产制造超万亿、基础设施建设超万亿、行业应用超万亿。
如此诱人的产业机遇、如此巨大的产业蛋糕，谁也不想错失。在“争抢蛋糕”的同时，人们不禁担心，这会不会是“一哄而上”的同质化竞争？
城市配送海鲜速达“领先”
记者发现，近期在低空经济领域亮相的上海一些区，或多或少有拿得出手的牌，有的是明星产品、明星企业，有的是产业集群或应用场景。
金山是起步最早的一个区。2018年，该区大胆布局，在原金山工业区（现为上海湾区高新区）成立“华东无人机基地”。基地拥有约58平方公里的陆地空域、200平方公里的海上空域、1平方公里试飞起降点，纵横两条长800米、宽30米十字形跑道和水上机场。迄今为止，金山全区已引进培育涵盖制造、应用、材料等低空经济上下游产业链的企业约103家。
金山华东无人机基地也是全国首家海岛应用场景的民用无人机驾驶航空试验区。2019年5月，上海金山—浙江嵊泗完成行业内首例使用大型固定翼无人机进行海上运邮的实战飞行。2021年10月，金山完成我国首次使用无人驾驶飞行器进行的超长距离海岛场景物流运输，让“舟山海鲜1小时配送到上海”成为现实。目前，顺丰已在金山到嵊泗和舟山之间开通5条“城市配送线路”，累计配送1.4万次。
杨浦区则在中心城区率先拓展“城市配送”这一应用场景。2023年12月，上海中心城区首条美团无人机航线在五角场合生汇至凯德·国正中心开航，用户在这一区域附近订购外卖，即可选择无人机配送，最快10分钟就可送达。如今，杨浦区已开通3条无人机配送航线，覆盖商圈、园区、公园三大场景。近期，全市首条高校校园无人机航线也有望在复旦大学落地。
徐汇区低空经济的资源禀赋可上溯至百年前，辖区内的上海民航龙华机场有限公司有上海中心城区唯一的通航直升机场。2018年成立华东通航服务中心，可开展城市安全、物流配送、商务出行、应急救援、航空服务、文化旅游（城市观光）等各类低空经济活动。今年国庆，徐汇区开通龙华机场（徐汇滨江）至陆家嘴（外白渡桥）的浦江直升机观光旅游项目，全程往返24公里，飞行时间10多分钟，飞行高度300米，整个飞行过程均位于黄浦江上空，可近距离感受上海浦江两岸的都市风光。舱内每次最多可搭乘6名旅客，目前票价是每人每次1980元。
在闵行区虹桥品汇B栋的“未来出行”首展上，能看到国内目前几乎所有的eVTOL主流机型，峰飞航空、时的科技、御风未来、沃兰特、磐拓航空“上海eVTOL五小龙”集中亮相。其中，时的科技、沃兰特2家头部企业位于闵行区，峰飞航空位于金山区，御风未来位于浦东张江，磐拓航空位于长宁区。对于闵行来说，除了明星企业落户，“以展会为抓手，扩大低空经济影响力”，也将是其积极拓展的功能板块之一。
低空经济的快速发展离不开资本加持。有关统计显示，自2023年起至今年8月，上海共有28家低空经济企业完成40起投融资事件，融资金额超过20亿元，其中闵行区位列第一，完成投融资达13起。浦东新区紧随其后完成8起，嘉定区与宝山区分别完成7起与4起，金山、松江、杨浦等区分别完成2起，奉贤与徐汇分别完成1起。
除此之外，更多地区也在默默耕耘。比如，位于青浦区的长三角低空经济虹桥产业园于今年1月揭牌，将发挥北斗导航西虹桥产业基地、快递企业总部场景应用等优势，为上海低空经济产业聚能打造创新生态。
“野蛮生长”走向“各有侧重”
目前，上海的低空经济还处于早期发展阶段，但各区已逐渐从“野蛮生长”走向“各有侧重”的产业布局。
金山致力于建设全产业链的特色产业园，主要聚焦“无人机”，已形成生产制造、无人机空港两大优势板块。
金山华东无人机基地升级为上海低空经济特色园区。未来，金山区将按照“一核多区”的功能布局，打造以低空起降机场为主要载体的核心区，规划布局集低空航空器跑道、起降点、研发制造、运营功能于一体的综合起降枢纽。
《金山区推进低空经济产业综合承载区行动方案（2024—2027年）》也对外发布。根据三年行动方案，金山将打造形成上海低空经济特色产业园核心区、拓展区和配套区“一核两区”产业空间布局。同时发布的《金山区关于加快低空经济产业高质量发展的政策措施》包括支持项目落地扩产、支持企业做强规模、支持产业培育集聚等十条“干货”。
杨浦区则以城市配送为切口，推动典型低空应用场景的先行示范，希望在政策规划引领、产业协同推动、空域协同管理、基础设施布局等方面，为全市探索出更多可复制可推广的经验。当前，杨浦已在中心城区率先发布支持低空经济发展10条措施。该政策注重场景引领，明确将有序推动商区、校区、园区、社区等低空无人机物流配送商业应用，目标以其为牵引，培育低空经济产业链“链主”企业。比如，对在杨浦区开设经主管部门审批空域或航线的低空经济企业，分别按起飞架次等给予补贴。
杨浦、金山这一北一南两个区还首次携手，联合发布低空经济应用场景，扩大在应急救援、医疗物资配送、违建巡查、公安巡逻、城市消防、国土测绘、环境保护等公共服务领域无人机、直升机应用场景，这属于政府直接向企业提出应用需求。在此基础上，杨浦采取揭榜挂帅模式，对揭榜企业给予实际总投资30%的支持额度。
拥有中心城区唯一通航机场龙华机场的徐汇区，一方面在首站首秀、商务出行、旅游观光、航空医疗救援等高附加值场景显示出旺盛的商业应用需求，另一方面正积极拓展龙华至浦东、虹桥以及长三角周边地区的低空短驳航线，打造长三角地区的低空网络门户枢纽。
徐汇区聚集了多家在细分领域表现突出的企业，涵盖机场运营、传感器研发、低空交通平台、无人飞行器研发、大模型以及客运eVTOL等领域。尤其是大模型相关企业，可赋能气象预测、城市巡检、水务治理等低空经济场景。其中，围绕“气象大模型+低空经济”，徐汇以龙华机场为核心，正组织上海市气象局、浦江实验室、华东民航局等开展合作，推动上海市人工智能气象应用创新中心、城市空中交通示范区等重点项目落地。目前，徐汇正研究起草《徐汇区关于支持低空经济产业发展扶持意见（试行）》。
虹桥国际中央商务区也正发挥区域性节点辐射带动作用，规划建设低空经济总部集聚区，联动青浦、长宁、闵行等区域，依托临空经济人才以及科研高校等集聚优势，吸引创新企业总部、运营企业总部、研发设计中心等落户。今年8月，《上海市低空经济产业高质量发展行动方案（2024—2027年）》发布，虹桥国际中央商务区领到两大任务：一是打造低空经济总部集聚区；二是以展会为抓手扩大产业影响力。据透露，首届低空经济博览会（上海）将于明年7月下旬在虹桥国际中央商务区举办。
上海各区的探索实践“各有侧重”，契合全市在低空经济领域的谋篇布局。记者发现，在物流运输场景上，全市《行动方案》也进行差异化指导。比如，支持金山区做优做强金山至舟山等无人机海岛物流运输，鼓励青浦区联合快递物流龙头企业开展跨区、省际及长三角区域物流运输，推动杨浦区等中心城区扩大低空末端配送智慧物流，因地制宜有序开展商区、校区、园区、社区等低空无人机物流配送商业应用。
根据《行动方案》的三年目标，到2027年，上海将建立低空新型航空器研发设计、总装制造、适航检测、商业应用的完整产业体系，打造低空经济产业创新高地、商业应用高地和运营服务高地，核心产业规模达到500亿元以上，在全球低空经济创新发展中走在前列。
警惕“广告式”的应用场景
上海作为我国“民航第一城”，民用航空产业基础深厚，在发展低空经济方面具有无可比拟的竞争优势，但制约瓶颈也十分突出。
专家指出，上海在空域管理方面有比一般城市更为严格的管制要求，突破难度较高。目前来看，上海在低空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方面的探索相对保守，未来低空经济的发展还有赖于空域资源释放、应用场景打开、产业技术成熟、规模化成本下降，只有这样行业才能走得更远。
与此同时，早期投入也是一大挑战。
金山区打造的华东无人机基地，面向全市乃至全国的无人机企业提供测试飞行、适航检测、教育培训、低空运营等服务。最近，上海低空气象创新示范区也在金山揭牌；金山区还分别与上海航天电子有限公司及上海移动签订“四张网”建设合作协议，围绕设施网、服务网、航路网、空联网开展未来产业配套。这些基础设施的建设需要大量资金和时间投入，短期内很难带来看得见的经济产出。
徐汇区着眼于低空经济的科技创新，进行大手笔投入。今年7月，上海成立三大先导产业母基金，人工智能母基金就落在徐汇，总规模为225亿元，其中徐汇认缴45亿元，拿出长期支持的决心，支持低空经济、自动驾驶等新领域开展突破性创新。
面向未来，发展低空经济要着重在消费和大众化上发力。杨浦区近期举行的低空经济活动上，中国民用航空局原副局长、中国航空学会低空经济首席专家董志毅指出，多元化的应用场景是低空经济最重要的特点，但也要警惕一架无人机就为送一杯咖啡这类“广告式”的应用场景。俄罗斯工程院外籍院士、国际宇航科学院通讯院士王凭慧也指出，低空经济是以应用场景为主导的产业，“其重要性甚至超过了低空装备制造”。
全面拓展应用场景的需求，正是杨浦、金山两区携手合作的出发点之一。这样的“区区合作”已非个例。据悉，在徐汇区，为探索“无人机+物流”“无人机+文旅”等场景应用新业态，龙华机场将加强与华东无人机基地和丰翼科技的合作，支持开通金山—龙华低空物流航线，将无人机海岛场景延伸至上海市区。大虹桥的格局更广阔：发挥其“枢纽”优势，牵头构筑沪苏浙皖“长三角低空走廊”，打造世界级的低空经济示范区和先行区。
第七届进博会期间，虹桥国际中央商务区管委会与苏州、嘉兴、芜湖等市就虹桥国际开放枢纽的低空经济协同共建签约，并发布虹桥国际开放枢纽城际低空试验航线。航线布局大虹桥、苏州、嘉兴、芜湖四地，聚焦商务出行、文旅体验、医疗救援、消防应急、社会治理等多元应用场景。
文/黄勇娣 舒抒 胡幸阳
编辑/倪家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