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7日，法国国民议会选举举行第二轮投票，法国总统马克龙在投票后与民众交流

最近，曾经领导欧洲十多年的德国前总理默克尔安享退休生活的短视频在社交媒体上流传，她逛街、购物、散步，几乎完全和普通人一样。

看到这些画面，人们不禁感慨，默克尔当然可以安享她的晚年，但后默克尔时代的欧洲面临的情境远没有默克尔退休生活那般从容、安逸。经济不景气、物价飙升、如何终结卧榻之侧的俄乌冲突……这些都是欧洲面临的窘境。更严峻的是，欧洲似乎一盘散沙，缺乏一个声望能与默克尔不相上下的领导人来带领欧洲战胜危机与挑战。

默克尔退休之后，欧洲人把领导欧洲的目光转向了法国总统马克龙，后者也曾跃跃欲试，在泛欧议题上发出强音。但是，马克龙最近遇到了大麻烦，在国内政治斗争中遭遇“滑铁卢”，有可能成为“跛腿”的总统。一个在国内政坛“跛腿”的政治家，显然不大可能在欧洲政治舞台上“执牛耳”。

风暴的起源是6月份的欧洲议会选举。近年来民粹主义在欧洲风起云涌，极右翼政党在此次欧洲议会选举中大出风头。极右翼政党席位数扩大，改变了欧洲议会政治力量对比。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是，极右翼政党在欧盟领头羊法国、德国掀起狂风骤雨，从“欧盟发动机”层面冲击欧盟的根基，让欧洲的领导者风雨飘摇。

在法国，总统马克龙所属的复兴党得票率不及极右翼政治人物勒庞领导的国民联盟一半。马克龙宣布解散国民议会，重新举行选举，进行一场置之死地而后生式的政治豪赌。然而，马克龙此举在法国政坛掀起了一场政治风暴，他不仅没有赌赢，有可能拱手让出内阁总理位置，而且可能让法国政局不稳成为未来几年的“标配”。

其间的故事，熟稔欧洲事务的人恐怕早已耳熟能详。在6月30日举行的国民议会首轮选举中，国民联盟先声夺人获得大约33%的选票，排名第一且领先优势明显。为阻止国民联盟获得议会多数席位继而产生法国历史上首位极右翼总理，左翼和中间派在第二轮投票前呼吁组建广泛的“共和阵线”，超过210名中间派和左翼政党候选人退选，以集中反对极右翼的选票。

在左翼和中间派联合阻击下，国民联盟在第二轮投票中只排名第三，左翼联盟“新人民阵线”出人意料地位居第一，马克龙的“在一起”排第二。但是，没有哪个政党联盟获得国民议会过半所需的289席。

马克龙的政党联盟排名第二，按常规意味着失去了组阁权，应该让排名第一的“新人民阵线”牵头组建政府。然而，马克龙接下来的操作让人感觉有“过河拆桥”“赖账”的做派。其一，7月8日总理阿塔尔向马克龙递交辞呈时，被要求暂时留任；其二，7月10日马克龙发表一封公开信呼吁主流政党协商组建大联盟，含蓄地排斥“新人民阵线”组阁。

“新人民阵线”不甘示弱，发表联合声明进行施压，7月16日马克龙被迫批准总理阿塔尔的辞职请求。但这并不意味着马克龙就此屈服，法国政治“宫斗”不过是步入新阶段。其一，马克龙还是想分化、拉拢“新人民阵线”里的部分政党组成新政治联盟，进而任命属于自己政治联盟的总理；其二，法国舆论分析认为，马克龙还可以退一步任命无党派技术官僚当总理；其三，一旦马克龙被迫任命不属于自己政党联盟的总理，“左右共治”的局面让马克龙无法推行自己一系列政改措施。

不管哪种情况出现，总之马克龙的执政根基已经松动，他已经无法像前几年那样在国内和欧洲政坛纵横捭阖。简言之，“跛腿”的马克龙无法领导欧洲。

德国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默克尔退休后，按说德国总理朔尔茨可以接过默克尔的“权杖”继续领导欧洲，但朔尔茨的“红绿灯”执政联盟由三党组成，因而他先天处于弱势地位，无法像默克尔那般“一言九鼎”。更严重的是，极右翼的德国选择党近年来把德国政坛搅得天翻地覆，进一步削弱了朔尔茨的影响力。

欧洲议会选举给了朔尔茨新的一棒。德国执政联盟三党社民党、绿党和自民党均遭失利，朔尔茨所在的社民党得票率更是创下历史新低。与之对照，社民党的老对手联盟党得票率则是前者的两倍有余，而极右翼的选择党比之高两个百分点，跃升第二。

不过，朔尔茨没有仿效马克龙搞提前选举。德国新闻电视频道评论，选民已给“红绿灯”执政联盟开出“死亡证明”，朔尔茨排除提前选举选项只是意在“蒙混过关，等待危机结束”。社民党损失了40%的选民支持，很多社民党议员已打算让朔尔茨放弃2025年竞选连任。尽管朔尔茨依然“嘴硬”，但一个可能即将被本党抛弃的领导人，如何能在欧洲政坛上一呼百应？

与欧洲大陆隔海相望的英国，脱欧之后从法理上就无法担负起领导欧洲的责任。更何况，英国政坛这些年也很不平静，8年换了6个首相，自顾尚无暇，岂能兼顾欧洲？

所以，缺领袖的欧洲，还得在乱局中踟蹰前行，靠时间来疗伤。

文/向长河（国际问题学者）

供图/新华社

编辑/王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