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极右翼政党领跑国民议会选举首轮投票

7月7日，法国国民议会将举行第二轮选举。由于首轮选举只有76人当选，其余501席将通过再次投票决出。尽管已有214名极左翼和中间派候选人弃权，以便在109个三方角逐选区集中票源阻止极右翼“国民联盟”赢得绝对多数席位，但观察家普遍认为，这次选举不仅打开了极右翼力量主导法国的“潘多拉魔盒”，也将提前结束“马克龙主义”和“马克龙时代”。

6月30日首轮选举锁定三强位次，“国民联盟”（前身为国民阵线）获得33%的选票，新成立的左翼联盟“新人民阵线”斩获28%，总统马克龙领导的中间派联盟“在一起”得票率仅为21%，相比目前所控250个议席的巨大优势，堪称风光尽失。尽管7月7日第二轮选举将决定议会力量最终格局，但执政联盟失去相对多数几成定局，而极右翼力量破天荒地领先首轮选举更是震惊欧洲与世界。

法国划分为577个立法选区，对应国民议会577个席位，任期五年。议会选举采取两轮投票制，第一轮选举中候选人若得票超过半数则直接当选，首轮得票未过半但不低于本选区12.5%登记选民支持者进入第二轮选举，得票高者当选。

法国宪法规定议会实行两院制，即国民议会与参议院，其中没有立法权的参议院是荣誉机构，具有广泛代表性且不能被解散。真正发挥作用的是国民议会，投票通过法律、监督政府行为和评估公共政策；第一大党或联盟还有权提名并出任总理而主导内政，与总统形成“分权共治”。因此，国民议会选举尤为关键。

这次大选打破多项纪录。首先，勒庞家族领导的“国民联盟”从未在立法机构中获得如此高支持率，也从未有如此多极右翼议员进入国民议会。其次，中间派执政联盟30年来从未遭受如此大溃败。再次，见证了1997年以来的最高投票率，4900万合法选民中的67.35%踊跃下场选马投注。

此次选举围绕退休年龄、收入和税负、移民政策等三大焦点话题，各党都力争扩大共识面，争取基本盘。但是，执政七年的马克龙团队蒙受惨败，很大程度在于他过于迷信个人魅力和小圈子决策，而且铁腕治国，倒逼中间派盟友向极左或极右分流，关键是太过重视法国国际角色而忽视国内治理。在俄乌战争导致生活成本增加、移民问题严峻大背景下，“马克龙主义”包裹的精英主义和新自由主义弊端尽显，使大部分选民特别是草根阶层和民族主义者日益失望。

这次选举重置甚至倒置了法国政治光谱。此前，极右和极左党团力量式微，中间派力量强劲，法国政治格局呈现为两头小中间大的“纺锤形”态势。这次选举表明政治力量已明显极化，极右阵营继续强劲崛起，极左阵营东山再起，中间派系被严重蚕食，形成两头大中间小的“哑铃型”态势。

初战结果显示，马克龙阵营未来只能获得70-100个议席，丢失三分之二阵地；“国民联盟”有望斩获230至280个议席，势力扩张近四倍；“新人民阵线”也将拿下125至165个议席，晋级第二大势力。这不仅意味着马克龙塑造的法国政治“中流砥柱”崩塌，还标志着他将因内政外交面临强大掣肘而提前沦落为“跛脚鸭”总统。

“国民联盟”距289席组阁“决胜点”还差九票，堪称胜利在望。如果“国民联盟”成功拉拢九名议员反水，如果多数选民执意让中间派下岗或给28岁的“国民联盟”主席若当尔·巴尔代拉以变革机会，极右力量将获组阁权而继续改写法国历史，建立二战后第一个极右政府。7月3日公布的最新民调显示，73%的法国民众反对为阻止“国民联盟”而组建的“共和阵线”。

7月7日无疑是又一个决定法国前途的历史关口，也是中右翼和中左翼亡羊补牢的最后机会。两者只能在共同反对极右翼阵营掌权的传统共识下联手狙击，延续“共和阵线”策略，即经过谈判与协商，在第二轮选举的311个三方竞选区，排名第三的中右或中左候选人弃选，动员拥趸投票给“国民联盟”候选人的对手。7月2日晚6时第二轮选举报名截止时，三方角逐区已压缩至109个。

即便如此，第二轮选情依然扑朔迷离，既不排除“国民联盟”胜出，也不排除无任何党派联盟获得组阁权，进而使国民议会陷入瘫痪，由技术官僚组成看守政府，依据宪法的规定，一年后再次举行选举。

6月9日，马克龙所属党团在欧洲议会选举中意外惨败给“国民联盟”。马克龙未经深思熟虑，也不顾党内和盟友质疑与反对，冲动地解散议会提前大选，试图倒逼国民进行“非黑即白”的二元对立选择。此举提前葬送了中间阵营在议会的相对多数优势，使“国民联盟”乘胜追击，将在欧盟议会的胜果扩大为法国政坛的翻盘。

有人调侃称，马克龙自诩拿破仑，不期几成路易十六。马克龙的总统任期将在2027年结束，由于将失去“府院一致”大好局面，被迫面对更加强大反对党，甚至接受极右翼主导内阁而面临“府院扭曲”“府院对立”前景。无论如何，马克龙自我终结“马克龙主义”与“马克龙时代”，提前大选是策略失误，而失去民心才是败选根本。

文/马晓霖（浙江外国语学院教授）

摄影/新华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