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溪蛮

沿着纽约第八大道一路往北，走到上西区72街路口，便是达科塔公寓。这栋新文艺复兴风格的建筑，可能是纽约最著名的住宅楼了。1884年刚一竣工，《纽约每日电讯》便评价它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公寓楼”。1972年，公寓被列为“美国国家历史遗迹”名录。一百四十年来，无数名流都曾在这里居住，将达科塔公寓的名字，写进一段又一段都会传奇。时至今日，依然有很多艺术家大隐于此。

1980年12月8日，是个寻常的星期一，虽已入冬，却有18℃暖和。这已是约翰·列侬定居在达科塔公寓的第七个冬天。经历了“迷失的周末”时期的列侬，渐渐沉淀下来，寻找音乐新的突破。

录音棚里的工作一直到深夜，晚上10点50分左右，列侬夫妇才回到公寓楼下。在路边下车后，列侬从公寓正门的门洞处走进去。就在这门洞里，查普曼站在暗处，喊了一声“列侬先生”。列侬刚刚驻足，查普曼掏出怀中的左轮，对着他的后背连射五发，其中四发命中。列侬倒地，口中还念叨着“我中枪了……我中枪了……”闻声赶来的公寓门卫，一人赶紧报警，另一人夺下了查普曼的武器。查普曼并没有继续行动，索性坐在人行道边上，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捧在手上，坐等警察到来。那门卫朝他喊道：“你知道你刚刚做了什么吗？”查普曼平静回答：“知道。我刚刚射杀了约翰·列侬。”大约两分多钟后，警察赶到，查普曼没有反抗，束手就擒。此时，大家看到了他手上的书，是塞林格的《麦田守望者》。

当晚11点15分左右，罗斯福医院急诊室，列侬因失血过多，被宣告到院之前已死亡，得年40岁。冥冥之中若有天意，那一刻医院的广播里，恰好在播放披头士的歌曲《我所有的爱》（All My Loving）。摇滚史上最伟大的传奇，在达科塔公寓前的寂寥冬夜中，戛然而至。

列侬的遗体在一年后火化，骨灰交给了小野。小野选择将骨灰撒在了达科塔公寓一街之隔的中央公园里，那是他们之前经常散步的地方。1985年，小野和纽约市长联合动议，在中央公园撒骨灰处建立了一个约翰·列侬纪念地。纪念地名为“草莓地”，源自列侬的歌曲《永远的草莓地》。草莓地是列侬故乡利物浦一间孤儿院的名字，幼年列侬经常去和那里的孩子一起玩。草莓地的中间，是意大利那不勒斯捐赠的马赛克，在地上镶嵌出“想象”（Imagine）的字样，那是列侬第二张唱片的名字。全世界还有120多个国家为草莓地捐赠了树木花草，倡议和平，纪念列侬。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已经是四十三年前的往事了。今天的达科塔公寓，在闹市的边缘静默，行色匆匆的路人来不及驻足。对面的草莓地，时不时有列侬的乐迷，从世界各地跋涉而来，向他致敬。秋深天高，落叶满地，草莓地边坐着流浪的歌者，抚琴而歌，对着那凝固在时间里的人们，孜孜不倦地吟唱着：“我们的下面没有地狱/我们的上面只是天空……”

编辑/韩世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