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兆钧（乐评人）

1994年底，李海鹰告诉我要到北京首体来开个人作品音乐会，我觉得他胆子挺大。

没过几天，李海鹰和陈洁明来到北京找我要我做总撰稿，我才知道胆子大的不是他们，而是一个年轻的演出经纪人宫廷海。他当时带着“新生代”歌手到处演出，颇火。这时他想起来李海鹰的作品数量已经足够，而唱过李海鹰歌的歌手又够“万儿”，又找到了投资方，所以就有了这么一个动议。

李海鹰

我对李海鹰说如此这样一场演唱会在北京做，尤其是首都体育馆做有挺大的风险和麻烦。李海鹰却说：那我不管，我也管不了。我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麻烦果然有，投资的是个年轻人，用的是他叔叔的钱，据说演唱会还没开始花钱，这孩子已经把几十万花了大半。我和李海鹰打电话说这些事，李海鹰依然不着急，我骂李海鹰，他却双手一摊：我着急也没有办法。你也别着急，一切都会好的。

到演出当天，并没有一次完整的走台，捞仔和歌手陈明误了飞机，居然6点钟才赶到首体，捞仔又求王迪现从家里去拿吉它。连灯光音响设备都是当天现借来的。

果然，“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到演出开始，甲丁义务协助薛芳芳一起导演，王晓京站在上台口担任舞台监督，我在台旁盯着主持人的串联词。正像宋小明说的那样，任何一场晚会开场前总是一塌糊涂，只要大幕拉开，就没有下不来台的。演出居然相当顺利。唯一的乐子倒是出在李海鹰自己身上。按安排，刘欢演唱《弯弯的月亮》的时候，李海鹰上场演奏钢琴并演唱第二段的前半部分。等到刘欢唱完第一段，示意李海鹰唱，李海鹰且弹且唱：“小桥的旁边，有一条弯弯的小船。”也得了观众的碰头彩，最后一句麻烦了：“是那童年的阿娇”唱成了“是那弯弯的阿娇”，好在声音不大，而且有点含糊，刘欢听得清，抢着板就赶快接上：“呜——呜——”

下了台，我们笑得要死，逼问李海鹰那阿娇怎么变成“弯弯的”了。

12月底，我到了广州，正巧王小京和江珊也在那里。那时王小京趁着江珊演了《过把瘾》正火，就签下了她，刚刚给她发行了首张个人专辑《只爱我一个》，正在广州搞推广。

陈小奇

王小京问我去不去深圳看陈小奇的作品音乐会，我有点犹豫。王小京说：还是去吧，小奇这人不错。

到了深圳，找到剧组所在的酒店。入住后，正见陈小奇气急败坏地从车上跳下来。原来他去机场接乔羽，却因听了歌手张萌萌说的时间误了整整半个小时，此时不知道乔羽到哪里去了。他也来不及和我们寒暄，见了张萌萌大吼：你再办这种事我杀了你！

乔羽先生当然不会流浪在深圳街头，一个朋友把他接去了。将近半夜打来电话，陈小奇才松了一口气。

演出自然也很成功，据说是深圳少有的热闹场面。尤其是一批模特充当伴舞，颇有特色。将近结束，升降台升起，陈小奇出场用二胡演奏《涛声依旧》，晚会到达高潮。我不禁想起广州一个朋友说起陈小奇老同学演义的关于《涛声依旧》的创作故事：

当年陈小奇寒暑假期间回家总要过一条河，穷学生总是尽力蹭票（这是事实），但陈小奇居然四年蹭船无事故（开始演义）。毕业之后，同学们各奔东西。多年以后陈小奇功成名就，突然接到美国来信，原来是大学的一位女同学：大学时代我就倾慕你的才华，但你只顾念书，我也没有勇气表白。不过你知道为什么你总能用旧船票过河吗？那个艄公是我的爷爷……小奇感慨万分，夜半独对青灯，想起这段往事，找出当年用了四年的旧船票，灵感油然而生。不免从床下拿出少年时代自己杀蛇砍竹子揪马尾做成的二胡，琴声流转，奏出了“这一张旧船票能否登上你的客船？”的旋律……之所以理当流畅的前奏变成节奏稍显突兀跳跃的音型，乃是因为很久不拉琴而手生的缘故。

充满“光荣与梦想”的1994年过去了。其实，这一年内地歌坛的繁荣还有一个重要的背景，就是鉴于港台歌星在内地的过于火爆，当时有关部门几乎叫停了所有的港台歌星的演唱会，这也是“新生代”们能够迅速占领演唱市场的一个因素。

2023.10.9

供图/金兆钧

编辑/韩世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