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蔚

周一早晨七点之前把儿子小犇送到学校，大安娜回家睡回笼觉。被窝还没暖和，老师来电话了，主要内容是小犇因头发不合格，被教导处的拦在教室外，需接孩子去理发，然后去教导处消记录，再回教室上课。

一句话，三件事，大安娜“遵旨”。学校规定，男发不能超过一个手指头的长度，小犇腊月底理的发，一个正月没理，俨然成了长毛僧，老师眼又不孬，不逮他逮谁。于是，在早晨七点半的车来车往中，大安娜载着小犇开始了满大街找寻营业的理发店。

其实，老师早就通知，周一检查学生仪容仪表。周日晚上，小犇就去了他办卡的理发店，理发店人太多，索性不理了。大安娜会用推子，二月二户主的头是她理的，公公的头也是她理的，大安娜想给小犇理，小犇不让，嫌大安娜理发“只负责短，不负责帅”，还老说“头发是我的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那好吧，驴不喝水强按头也不行，不理就不理，儿子要没点倔劲就不叫儿子。

小犇护头，不随户主，户主属于“能留多短就留多短，长了上火”类型的，小犇属于别人的头发都想罩自己脑瓜顶上，谁的都好看，就自己的不好看。原因追溯到小学时候，某天科学老师把他叫上讲台当模特，给同学讲解他的发型：“哝，这就叫‘美人尖’，一万个男人里大概才有一个，有美人尖的男人更标志更俊俏，这同学的很标准，全校独一份”，同学们有的还摸了摸那个“美人尖”，害得小犇臊红了脸。中学面试的校长说他这个发型是独一份，平时还好，刚理过发美人尖更明显，更招人看，多讨厌，小犇就不爱理发了，还总想用强力定型发胶把美人尖给遮住。

大安娜找理发店也是抱着侥幸，理发师歇业晚，早晨上班晚，再说大周一的，谁那么早开门。

大安娜逗小犇：“你头发长得曲里拐弯，虱子都要迷路了。”

小犇回怼：“现在虱子没迷路，妈妈迷路了。”

还好，迷得不厉害，八点整，铁一中南边一个小理发店卷帘门刚拉开，赶紧停车，请人家给小犇先理发上课去。被员工告知，着急也得等一会儿，毛巾架等好多东西外挪才能进顾客。这世界就是这样，你着急是你的事，你急的火上房别人照样得按部就班慢慢来。

洗发，剪头。年轻的男理发师几根几根剪，大安娜看着心烦，这得“数”到什么时候才能剪完。别看男理发师手慢，嘴可不弱，吧嗒吧嗒的，说几乎每个周一，附近那个中学都有老师领着学生来理发，最多的一次二十多个。老师和学生牵着一根绳子来，牵着绳子走，像一串蚂蚱……我的妈呀，这个理发店可发财了，大安娜算了算，二十多个孩子，一个人三十，六百多呢。这真是开门见财，难怪开在学校旁边，理发店也属“学生用品”。

第一节课都下课了，还没理完，小犇眼神示意大安娜催催理发师，大安娜让理发师快点，一个女理发师过来，把男青年换下，这位真利索呀，几下毛寸成了，原来这个女的是老板，男青年是学徒，敢情一大早着急忙慌就为给实习生来练手的。

返回的路上，小犇对他的头发不满意，太短了，而且，他的头型，两鬓没头发，正中还有个美人尖，跟个桃心似的，太滑稽。大安娜却看着特别帅，刘德华有美人尖，谢霆锋有美人尖，古代把美人尖当选美女和美男的标准。可小犇偏偏不喜欢，这是他不主动理发的原因。小犇问过别人两鬓都有头发为什么他“未老先秃”呀，大安娜撩起自己的刘海，让他看：“男孩子都随妈妈”，小犇瞥了一眼表示无声的遗憾。

目送小犇进学校。小犇朝着教导处走去。这将是母子俩终身难忘的一次“为发付出的代价”，大安娜琢磨晚上给小犇加个菜，安慰安慰“为发受伤的心灵”。

晚上回来，小犇没撅嘴，小眼烁烁放光，还表扬了大安娜饭菜好吃。

“真反常。”大安娜猜不出原因。

“确实反常。”小犇摸索着自己的发型说：“今儿大课间我发现，有个男同学也理的我的发型，让理发师剃了个美人尖，课间，女同学都夸他发型有美妙的质感，好多男生问哪儿理的，他们也去理，竟然没人关注我了，焦点都跑他那儿去了，别提多爽了。”

“效仿你发型的同学太有审美了。”大安娜终于找到了知己。

“我的美人尖是天然的，他们顶多算后天培植。”小犇有点小自豪。

大安娜突然觉得：以后妈妈再也不用担心儿子的头发了。

编辑/王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