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大多资深影迷，都是把《黑客帝国》三部曲当神作来朝圣的，毕竟它不仅事关电影本体，还关乎科学与哲学，乃至政治和神学，是艺术与思想的一次完美邂逅。但这场始于1999年的电影朝圣之旅，终因《黑客帝国4：矩阵重启》而终结。

《黑客帝国3：矩阵革命》中，“建筑师”和“先知”达成的共识：给人类自由意志，可选择在“矩阵”中享受平和与快乐，或选择在现实世界面对残酷与真实。可惜本可以跳出“小药丸”二选一、享受革命烈士待遇的尼奥和崔妮蒂，被无情地复活了，而且被选择了逃避现实的红色药丸。

被选择的还有导演拉娜·沃卓斯基，他用了不少于15分钟的台词，来吐槽“母体”华纳公司的霸王硬上弓。大意是，我也不想狗尾续貂来着，可这帮家伙为了钱非要拍，如果我们不拍就找别人拍。抱着与其让别人毁经典不如自毁的心态，时隔三部曲18载的《黑客帝国4：矩阵重启》杀将回来。这些自我吐槽的剧情可鉴，沃卓斯基“先知”了影迷们的反应，言外用意是，影迷们别来喷我了，咱们都是一个战壕的，要喷一起来喷资本家吧。这种先入为主的创作算计，既是不满的表达，也是无心创作的表现。

故事的时序放在三部曲后又半世纪，这显然是根据基努里维斯脸上的皱纹来铺排的，毕竟英雄暮年，雄风难续。码农尼奥的身份升级成了游戏工程师，人生业绩便是编写了一个叫“黑客帝国”的卖座游戏，一股脑儿将我们朝圣了二十多年的《黑客帝国》三部曲塞进了游戏二次元世界。为了勾连二者或说唤醒我们的记忆，除了各种闪回以及旧电影画面的复制和粘贴，崔妮蒂和章鱼手办摆满了尼奥的办公桌，连虐尼奥万遍不手软的史密斯，也穿越回来成了游戏公司的老板。不得不说编剧和导演的小聪明确实在线，然而其结果是对老影迷的降维打击。

影片剧情可分上下半场，上半场解救尼奥，下半部解救崔妮蒂。而且又是莫菲斯发起的解救，只不过换了套皮肤的莫菲斯重来。结构和功能上是三段式的：第一段讲续集的由来，并吐槽华纳；第二部分构建三部曲后的世界体系，一部分机器以及合成生物选择与人为伍，一起建设真实世界；第三部分主打视觉，为场面而场面，想必这也是华纳的诉求，毕竟你导演骂够了，总得给老板弄点人家想要的。这一通左右互搏下来，所剩无外乎两点：一是男女主角归队，二是三部曲之后的新世界体系。

气质上，《黑客帝国4：矩阵重启》更像是《金蝉脱壳》的“黑客版”，“分析师”等同于狱警，史密斯相当于监狱长，其目的是将尼奥和崔妮蒂囚禁在虚拟世界，而一众新面孔则负责劫狱，助力主角们觉醒并逃出生天。角色上，新人毫无存在感可言，“分析师”基本上是来搞怪的，而史密斯也没有了前作的压迫感，最后只剩下两位生锈的老油条玩起夕阳红之恋。问题是，三部曲都不敢直抒胸臆地表现他们轰轰烈烈的爱情，仅只用了一个“爱之吻”的复活戏来体现二位的闷骚，现如今赤裸裸地把第四部拍成老年爱情片，更显得这个故事之空洞。

至于影迷们最关心的尼奥和崔妮蒂的复活理由，编剧借“分析师”之口给出了答案：用爱发电！大概原理是，“母体”发现两人当年轰轰烈烈的情愫可以用来做能量，为了控制“爱”的能量过载对系统造成破坏，“母体”把双方设计成爱慕而不得的关系。问题是，你既然把崔妮蒂设计成了有夫之妇，尼奥就只有当“小三”的份了，难不成“小三”才是满额又不至于溢出的稳定能量？

遥想《黑客帝国》1999年面世时，互联网方兴未艾，拥有一台486尚属奢侈品，《黑客帝国》创造的异世界，引领风潮，让世人脑洞大开。现如今互联网已深入我们的方方面面，尤其“元宇宙”去年一番搔首弄姿，更凸显《黑客帝国》三部曲的前瞻性。时代在飞跃，《黑客帝国4》不进则退，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更现实的是，当品牌红利的红色药丸和维护经典的蓝色药丸同时放在华纳和沃卓斯基面前时，二人不会像尼奥当年，毅然选择去为艰难世道拼尽老命，他们明知爱粉将痛心疾首，经典再难瓦全，依旧决然地选择票房红利的药丸。想想也挺悲催的，前几年有《终结者》系列烂在了重启的臭水沟里，去年还有《速度与激情9》和《007：无暇赴死》扑街，如今又有连亲妈都不爱的《黑客帝国4：矩阵重启》，这类毁经典的狗尾续貂真的值得我们去猎奇么？

文/曾念群

编辑/弓立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