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 | 走进陶瓷大师董宁的艺术世界
北青社区报大兴版 2020-11-11 16:57

在北京的母亲河——大兴永定河畔“于公堤”不远处,有座饮誉京城乃至整个中国陶瓷业界的董陶窑。这个“京城陶瓷第一窑”,融原创艺术与精湛工艺、历史底蕴和时代人文于一炉,创造出时代陶瓷艺术的辉煌成就。董宁,便是创始人。董宁因其厚实的传统文化积淀和艺术再造功底,作品曾获得过大量国家级和世界级的金奖、一等奖,许多作品曾作为国礼为国争得荣誉。“董陶窑”多次被央视、北京电视台、《东方之子》、《风云人物》等媒体作过广泛深入的报道。

作为国家高级手工艺师、高级美术师、中国传统工艺领军人物,董宁以强烈的探索精神和成就成为学术界、陶瓷界追捧的艺术家。如何将中国的传统陶瓷艺术以现代人的语言进行再诠释,是业界共同的需要。在继承与创新这个问题上,多年来,董宁以其独特的审美功力,将中国传统文化的诸多元素,如青铜艺术中的装饰元素,汉代画像石、画像砖及石窟造像等,融入自已的陶瓷作品创作中,把传统造型和装饰元素的陶瓷器皿融入当代制陶人的个性创造,在传统精神与当代审美之间找到一个更高的契合点,用自己特有的陶瓷艺术语言创作出具有独特审美表现力和时代审美情趣的诸多作品。

艺术创造是无止境的。董宁将各大窑口的制瓷工艺技术及造型艺术整合,以澄彻而清纯的创造,主动追求着人与人生、社会的更高序列。陶瓷作品表现的意义世界里,时时容纳着中国传统文化中出世与主动的对抗,二者在互相错综中,不断拉开了创造的张力,展示着内在生命的跃动。

人化的自然和人的对象化转换

高岭土、拉胚、施釉、高温焙烧等形态都是陶瓷器皿形成过程中的本真,一种纯粹不加修饰的物理特性,保存着第一自然的原始实在状态。“一件瓷器,哪怕是精美绝伦的定窑、汝窑、耀州窑等传世之宝,能够称得上永恒的价值是什么呢?”“要找活着的东西,唯有寻找到制作者所处时代的思想、审美和时代意趣。”“瓷器造型、色彩、线条、柔美度是变化无穷的,只有赋予其价值指向,才能转换为生生不息的艺术生命所在。”董宁说。董宁手下的陶瓷艺术品不断契入他所理解的哲学、伦理、美学等文化思辨,在行云流水的造型构图中,纵横恢弘,恣肆汪洋,通过创造性的转换、融合、整合、解读,使得每一件具象性的瓷器立即充满了灵性和神韵,这是“美学规律”对瓷器的审美观照,是董宁创造了属于自己的“对象世界”,亦即“第二自然”——一种物化了的审美意识形态。董宁作品的意境主要有三个层面的体现:一是具象性的自然属性,千变万化中隐匿神秘的性格等待揭示;二是将思想性格、精神寄托灌注一杯一盏,依照物化自然表现主题意识;三是以主动姿态拥抱创作中的每一个作品,使自我与非我、主体与客体融为一炉。无论在哪一个层面,这些陶瓷作品都由艺术传统的主客体平行变为“人的对象化”的转换,实现了浑然一体的艺术境界。胚胎、造型、颜料,最终归结为“人”,最终取决于人魂。一颗颗坚韧的灵魂汇集起来,铸成陶瓷匠心的整体灵魂。

作品《万相盏》,造型古拙,内敛而不张扬,曲掌之径、合掌之围。代表了君子一样的端正、敦厚、木讷、沉稳,古朴的外表下是独具个性的内心。万相盏釉面含有陨石成份,经过高温烧结后,呈现出来浩瀚无比的宇宙星空,随着角度的变化而变化,金石之色,熠熠生辉。

作品《青釉大盏》 ,又冠名为“观盏知梦”。网在盏中若隐若现无分里外,网的交织无处不在,这就是人情世故之网。蜘蛛结网为了生存,而人情世故之网是人人结网、人人被结网,每个人皆是网上的扭结,谁能够跳出和放下呢?网罗的天下,若无梦想何来行动,若无行动何处圆梦,这不就是董宁的独特和个性化的灵魂吗?

主体灵魂并非赤裸于具体陶瓷艺术品本身,表现人生百态、时世棋局的每一件作品都具有象征寓意。但这个象征已不是一般意义的象征,而是现代象征艺术——“人化的自然”和“人的对象化”的转换,是艺术形象与主体意识的高度契合,有了这样的“开掘”,董宁表达的象征意蕴便含蓄、多义、多层次,“象在此”而“意在彼”。

意象作为“对应物”构成象征体 

成败荣辱在交替,事不如意常八九。唯有表达的意象作为“对应物”构成的象征体,才能准确表述他追求陶瓷艺术境界的心态、人生体验和思想灵魂。

“北漂”的岁月是苦涩的记忆,即使心灵受到安然的抚慰,也常常按捺不住他深沉的悸动。“放下居刀,立地成佛,佛的一半法相尊严,魔的一半丑恶狰狞,其实佛与魔之间并不是难以逾越的鸿沟,仅在一念之间,教人行善,戒除恶行。”这是董宁
《佛魔本同体,善恶一念生》作品的弦外音。 该作品不同于其他陶瓷作品,拉坯之后是手工造像,结合雕塑艺术,让雕塑与陶瓷技艺完美结合 ,釉色以光怪陆离凸显魔的本性,佛的一半以陶的基底让佛性显露无余。作品尽管在陶瓷语言上努力保持平静,但时时感到为真善美的呼唤,掩不住他内心深处的思索---道德向善的忧伤启示。

是本心与现实世界的对应,还是“南海鲲鹏”的从容自适?任何诠释都浅薄多余,我们只能“蹑手蹑脚”地进入“自己消融在一切优美崇高事物中的福慧境界。”(黑格尔语)。

“每一件作品都是历经沧桑见证者,永定河是北京的母亲河,它从山西雁门关外的管涔山一路行进,与内蒙古的洋河汇合,形成永定河,一路流经辽金元游牧文化的区域,吞沙漠,怀仁政,刀光剑影,广阔雪域,狂风黄沙......”董宁执意选择思辨作为自我灵魂的对应物,进而作为参照,构成象征体,作品本身就表明他的磨砺如同永定河上游一样的沧桑,透露出的忧伤感、孤独感之强烈也与永定河一样,长驱七百多公里一路抗争,最后汪洋直下。

数千年历史,数千年人事。在独具匠心的传情中,你会感到董宁作品“躬自厚而薄责于人”的“笑猪”哲理 ,大道至简的“无名无相”,“正本清源”的文化自信。董宁用慎独的心理把古人思想进行近距离放大,又在思想深处的发幽中用历史的方法进行远距离的缩小。

意境表达的第一自然与第二自然

不像陶渊明对玄妙禅机的固执,董宁在领略时空的意趣时,不论拟人或拟物,都与人间的生活、社会伦理的真善美紧紧联系。他像一个智者,以一个智者的身份,冷峻地把每一段故事、每一个细节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董宁的许多陶瓷作品表达的意象有喜也有悲,有和谐也有矛盾,有欢乐也有怅然,“物我之间可能合一也可能相悖,但每一个作品必须个性十足。”作品《无终》是按道家思辨哲理创作的。可以说,对于"死亡"二字,世俗之人是忌讳的,但超然的人又是如何看待"无终"的呢?作品色彩丰富,花纹有金石之色,细看之下幻若星河,让人联想变幻万千的世界和人生无定,这是解构人生的哲理之作,对经历过人生大风大浪的人,生死已有另一番意义,恐惧感消失,有了一种俯视和旁观的心态。胡适之先生说过,人生本来就没有什么意义,你赋予了它什么意义,它就有什么意义。这个“赋予”就是人的能追求和肯追求使然。“我”在艺术创造间,是一个永恒的主宰。

思想的提升是对历史和当今的重新审视,这种审视是人生的体悟和境界对知识的反照。董宁的艺术构思表现在陶瓷作品中,无论塑人、塑物均赋予一种独特性,像一个状态,像一个意境,像一种大智慧,像一个尊者娓娓道来,又像进入庄子深邃的世界。“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董宁用“无”或有无相生原理,体现了微尘中见大千,刹那间见终古,有限中见无限的朦胧混沌。

儒释道精神有学理层面和宗教性层面,无论哪一个层面,董宁在转换具象上,都不会把它当成孤立的静止的东西,总是把它放在一个纵横交错的人生、历史网络中审视。纵的方面看到意象的过去、现状、未来,横的方面看到与大时代的瓜葛纠结。“ 人总是先看重现实的物质利益,而宗教哲学却不同,它除了供人物质享受外还帮人寄托精神。”董宁把物象的自然美与对物象的“加工”改造提升结合起来,完成了陶瓷作品意境表达的第一自然与第二自然的自如交融。

增加潜意识的力量和反思的力度

穿越时空是玄之又玄的哲学术语。物理世界是四维的,其中时间一维,空间三维,有人之所以实现了穿越,是因为除了物理时间和空间还有心理时间和空间,只有那些位卑不敢忘忧国,善美本心集一身的人才能增加潜意识的力量和反思的力度。作品《正本清源》是天地间坚持正气的化身。方樽正方型的底座,方博由底座走来、经过了强大的内力作用,扭曲向上,负重而升。但仍坚持正方型的初心不改。上下两个平行的平面,象征四方平和,八荒稳健,不可偏颇。四个侧面,分别是两个蜘蛛在努力结网,两幅钱币在进行交易。展现人们在编织各种社会关系之网和人类社会的运转。

翠色四合,贤士托志,方樽的气势是中华民族的文化自信,《正本清源》象征着自尊、高远、和谐。生命的责任感加上主体精神,让传统的理想人格和具体行为付诸实施,形成了董宁个体人格完善的自觉追求,似乎延续《论语·八俏》“天将以夫子为木铎”的诉求。也正于此,造型在他手下,仿佛和你倾叙、和你对白。

理寓情中,含而不露。董宁作品《中国饭碗》中的饭碗、筷子架、盘子、渣斗等器型设计吸取了宋代、明代的造型特点,五器蕴含金木水火土“五行”的象征,与儒家的温、良、恭、俭、让之"五德"完美契合。民以食为天,食以器为先,器,礼也。器以载道,意在化民,耳濡目染以养道、知行合一以树德,此之谓"家风"。家风既成,庶民大化,国运乃兴,社稷安稳,华夏之盛世必垂手可待也!

作品把伦理的、道德的、甚至哲学的理念,熔铸在意象深处,深深感动着鉴赏者,使人受到陶冶。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儒家风范

不见一丝一毫的灰败情绪,即便是哀怨,也绝不悱恻软弱。董宁在苦厄面前,体现的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儒家精神风貌。

他并非致力于一枝一叶的情致意态刻写,他追求的灵性是通过“灵觉”创造出一种涵融自然、社会、人类精神的通化境界,发掘出人格本体和大自然本体形而上的“灵趣”“灵意”,就这种至大而刚的境界内质来说,体现出的是“大矣哉乾乎,刚健中正,纯粹精也”。

且看作品《笑猪》。古人称猪为豕,有家才有根,而“家”在象形文字中就是房子里养的猪,“家”字其始之形乃“房中豕”。卧姿的“笑猪”如猫般大小,通体造型丰腴、瓷釉温润。笑靥如花、憨态可掬,犹如年画中的娃娃。笑对人生是一种生活态度。笑对人生,能穿透迷雾;笑对人生,能坚持到底;笑对人生,能化解危机;笑对人生、能照亮黑暗。

董宁的创作抓住变中之不变,以不变应万变,也就进入境界内在之规律。以《无名无相杯》为例。杯体大致呈圆形,杯口无规则,凹凸不平,没有常态的弧线之状。外壁看似用不同色彩的釉料随意涂抹而流淌得起伏跌宕。器物的有用之处恰恰是它的虚无,虚以容物。老子认为,大道至简,大象无形。庄子主张,朴素而天下莫能与之争美。与道共融,大美不言,大象无形。凹凸起伏喻意自然之力而为,交错的色彩喻意万物共生并育的斑斓。

用艺术境界和谐大众的审美意识

求纯、求隐,最终为了灵性的境界。他的作品不仅在官员、专家、学者、文人中颇受重视,在农民、士兵、学生中也有相当的“粉丝”群体。作为当代陶瓷工艺大师,除了有轰动效应的作品外,能够像他这样自然而然走进人们的心灵之中,悄然和人们的艺术审美意识和谐起来,关键点在于艺术境界。经过后现代和自媒体的狂热跌宕外,人们对光怪陆离渐渐麻木了,对时下速朽的“文化大餐”不再那么饶有兴趣,大众渴望一种宁静的“精神家园”,愿意在一种淡淡的超然之中,获得微醺式的心理平衡。

其实这种难以捉摸的意绪流动在董宁骨子里是会于心讷于言的沉淀,又得益于佛道知者不知的思想熏陶,摒弃窄狭的概念法则对宇宙万物的机械观照,淡化了物象和语义的审美中介作用,尽可能将人生志趣、欲望、冲动净化为淡泊与宁远,从而领略构思阵痛中作品的悲壮与崇高,敏感地触及大千世界澄明玄远的一切机密。

董宁的作品仿佛西山永定河文化带的酒,醇和、明彻、悠长,充满着友爱、诚挚、淳朴而坦诚的叮咛。这恐怕又是“温柔敦厚”精神的又一侧,是仁者之乐,智者之乐。大众喜欢“温良恭俭让”,更何况收藏爱好者群已经厌倦了教训式的味道,这说明,艺术的境界只有适合了大众心态,才能被收藏家、社会所接受。

活生生的“灵气”外化到“辞达而已”

平淡,平实。董宁的构思没有让人有晦涩抽象的猜测,也没有半生不熟的隐喻,而是用最简洁的直白,最普通浅显的意象,温和而质朴的色调,表达出丰实的意蕴,让那活生生的“灵气”在外化时达到“辞达而已矣”。

作品《车马出行纹双兽耳衔环罐》,采用纯手工拉坯方式成型、器型线条流畅,端庄优美,罐身上雕刻汉人作画车马出行图案,两侧兽耳栩栩如生,刻画生动,跳刀纹饰装点在侧,其神秘色彩不减,气魄恢宏不灭,作品整体风格古朴厚重,将现代陶艺与传统艺术完美品融合。尚淡尚朴,不是内容单薄,而是让人抛开外观,直得其质。

董宁是工艺大师又是读书人。上世纪七十年代初,董宁出生在福建闽北,因其对陶瓷艺术的工匠精神情有独钟,“伴陶隐士”成了他的代名词。他先后就读于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国画院、清华大学中国工艺美术大师班。董宁的颖悟、才气、脱俗,加上深厚的文史功力,使他在丰厚的文化积淀上,能够从文化特有的高度去洞彻自然灵性,展现出高层次文化艺术修养。

一件漂亮光艳的陶瓷艺术品,经验和智识厚重的制陶人大多数都可做到,但能创作出意蕴厚重的高峻意境瓷器作品估计只能是少数人。

《雕刻开窗井栏罐》《凤鸟纹双兽耳尊》《人生本平常》《青釉剔花赏盘》等几乎是行云流水般的再现,其实在他心里,估计已锤炼怀胎了数日、数月,因此也就有了大智识,大手笔,大才情。

笔者想,哲学大师黑格尔《精神现象学》的一个“先验的逻辑结构”是这样诞生的:董宁用情、用心、用善去构思,走进《法华经》、《金刚经》、《心经》、《大乘涅槃经》等,创作出了《佛像汇印纹钵》《佛魔本同体,善恶一念生》等作品;走进《大学》《中庸》、《周易参同契》,创作出《正本清源》《手制窑瓷斗笠杯》等;走进《黄石公素书》《列子》《管子》《黄帝四经》《淮南子》,创作出《兔毫釉陶盆》《佛像汇印纹钵》《手制窑瓷斗笠杯》《笑猪》《无名无相杯》等。只有当该事物的先验结构展现时,关于该事物的艺术创造才可以像行云流水般涌动。

纯艺术的心态融合自然本体

古人贵简、贵远、贵虚,不是直面现实的功利,是用纯艺术的心态,融合自然本体,创构出自然万物的特性, 可是眼前的《无名无相杯》怎么也不敢让我相信它还是“杯” ,这是一个成精的幽灵。它变形、扭曲、杂乱,无论如何,再也找不到杯子的影。人与自然不含杂质的本真,必然具有超脱闲逸的高雅意趣,董宁在物化时采取淡出、平出、平平淡淡,不是平庸加平淡,而是表面的质朴与内蕴深厚构成内在机理上的统一,内容的典雅纯正与外在的“中正和平”浑然一体。   

古代许多儒者“忧世”精神的作品,包括雕刻、诗词、书法、绘画等带有很大“局限性”的现实及其个体自我,大多文人心灵承载过重,抹上“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理想意念,走向“第二自然”时候就嘎然止步不前了,而在董宁手下,一个个具象载体担当起由现实世界到达精神世界的中介。

法国象征派代表马拉美主张艺术只说七分,其余三分留给读者去补足,分享创造的喜乐。董宁的作品中,任何铺垫、序引之类,一概略去并努力创新,既开门见山,又新鲜生动,奇情意趣扑面而来。同样,收笔的瞬间,“余音袅袅,不绝如缕”,“到哪里去寻找这样一个天地所生、人神共塑、照古烁今的大亢奋呢?”董宁的语言耐人寻味。

为我时代的道德建设分担责任

作品蕴含的情感丰富,慨叹、悲壮、坚强……“为我时代的道德建设分担责任。”董宁说。这是一种当代人文精神的品格,可以使你从有限中感到无限,从具体的感性形象中体味到人格力量。

意象是深层结构意象,它的表层是物象,是外象,它的深层是心象,是内象。外象与内象的结合,物象与心象的叠合使作品既单纯明朗,又余味悠长。

作品《佛魔本同体,善恶一念生》突破了以往宗教题材作品的形制,创意大胆,视觉震撼。把神坛上的“神”和现实的“人”有机地和谐起来,这就是历史唯美。陶瓷大师应当具有哲学家的深邃和思辨。

董宁在进行着一种人文的孤寂探究,不仅表现为社会的或伦理的目的,而且表现为塑造崇高的生命意义过程。在此体验中,获得了对世俗的超越,获得了对文本意义的重新审度。他不追求现实和历史既成的共性的认同,而旨在追诉事情之“理”应该而没有的东西,在对现实具象化的超越中,显示了对现实的远观,对内在生命的净化。追求的善是一种把自己命运与民族命运相统一的善,悲壮之中都隐现一种兀傲阳刚之气,董宁做到了。

土与火是陶瓷的基本元素,董宁师爱土、爱泥巴,因其承载生命的主体,又因土载万物,爱之广博,不据为己有;董宁爱火,在于火象征天地无仁无情无悲无善,过去的已经过去,现在的也将过去,将来成为现在也会过去,宇宙是一团永恒燃烧着的活火,只是人在天地应当做一个怎样的过客,仅此而已。作品《无畏杯》,器型端正,有先秦青铜器的朴拙之风,亦有唐代器物之丰膜华丽,宋代器物之简洁大气,明代器物之典雅持重;而且此杯的外壁有很多小突起,宛如佛陀头顶肉髻相的状貌,显得尤其尊贵。无畏杯的状貌兼糅今古,并蓄中外。此杯握感尖锐,使用者能猛然警醒,让人有所领悟。

“此在”的心境已超越了时尚的惶惶追逐,土与火的“清韵”被一种“游心太玄”的“俯仰自得”精神所驱动,体悟到弥滢于人生的作品人格化和个性化,察觉出图景与人生生生不息的内在生命力的异质同构关系,调动了感情兑换的最大自由,参悟人与天地谐和的浩渺境界,也就笼罩上恍惚、窈渺乃至惊愕的色彩。

还原文化艺术精神精彩的华章

人与自然的统一、天人合一的扩散,不仅是中国文化传统的一个重要出发点,也是文化艺术精神极其精彩的华章。先秦就有。魏晋时期更在艺术精神上发扬光大。魏晋前,庄子对世俗感到沉浊而渴望超越于世俗之上,不知不觉之中,要求人超越世界而归向自然,并主动去追寻自然。董宁的物化精神,既吸纳了前人的“营养”、赋予自然以人格,又使人格自然化,甚至慢慢走向物我两忘的境地。

千年的岁月,看过了沧海桑田,看尽了滚滚红尘。对“象外之象”“弦外之音”的追求,是家园作品的第二境界。《百家姓三象樽》器型周正敦厚,圆形器身的内壁雕刻着百家姓,底部刻有小篆,寓意百姓家庭和顺吉祥,器身的外观以象首为饰,寓意家国天下太平有象。此美器呈现家与国的情怀,激扬而温暖。

董宁的精神家园感显然继承了中国古典美学的精髓,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的思想情怀是复古。毫无疑问,也继承了传统的艺术精神,他的传统伦理系列作品也达到了天人合一、物我两忘的境界。《百家姓三象樽》不仅仅是“物我合一”,而是在此基础上发展为情、景、意、理的相互交织。

怀着宗教般的爱心,徜徉在苍凉的永定河畔,以一种独特的人格与艺术风范,为浮躁的艺术品市场建构起天地、自然与社会人文融合的审美导向。

双重目光里的心境物游

对客观事物采取怎样的感观态度,以什么样的视境契入于自然界的真实存在,绝对决定着一个艺术家的思维运作、审美选择乃至于文化归属。热爱自然,热爱土地,便有一种与自然“对应物”相交游际会的审美方式与运思态度。说到底,这是一个出发点问题,也是如何观物、怎样观物,把自然放在一个什么基点上的问题。

董宁的陶瓷作品实现了情与景偕,心与物游,“不知我为草虫耶,草虫之为我也”的出神入化的境地,只有进入这种无我、忘我的状态,艺术家才能创造出传神摄魂的动人意象。

雨果说,艺术家的两只眼睛,其一注视人类,其二注视大自然。他的前一只眼叫做观察,后一只眼称为想象。从这双重对象的目光中,董宁的意念深处,常常产生的是单一而复杂、简单而复合的灵感。作品有时是纯意象,本无寄托;有时意象迭加,寄托深隐。运用“离心得似,虚实相生”、“应物拟人,化净为动”的传神写意手法,董宁创造出自然美、艺术美、社会美三者合一的复合的意象。 说:“董宁以他纯真的感情,独特的视角,丰富的内涵展现出一个色彩斑斓的世界,如一枝雅致幽香的兰花,新颖而别致,典雅而留香”。

市场经济是允许艺术品创作欲望的骚动浮躁的,社会发展总是会呈现“螺旋式上升和波浪式前进”。但董宁不为功名所累,不为贾利所折,专注于自己的独一份追求、独一份清静,所以“大师”这个称号才受之无憾。笔者以为,艺术大师之大在于艺术意境之高,不仅有艺术底蕴之专学,还要有文化史、伦理学、社会学、哲学等的学养。大师之“道”应为一种“浩然之气”的裸露,而这“浩然之气”表现在陶瓷艺术创作上就是三个阶段:靠寡欲减少世俗的各种私欲杂念的纷扰,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靠聚集正义的道德行为汇成巨大的精神力量培养理想境界和人格;靠意志锻炼、矢志不渝达到贫贱不移、威武不屈。

一件传世的陶瓷作品本来就是天成的,只不过是妙手得到了它。其实,表达喜怒哀乐的真景物、真感情都是天成的,只是上帝、佛陀赐给“妙手者”,要他达到对天成的表达,进入天成需要的状态,传递出文化的交流,获得某种结构,让创造者在瞬间把握创作之无穷机理,成为天成之理的合理表达者。

作者简介:

卫东海,北京市大兴区文化遗产保护协会会长,原大兴区广电中心副主任、大兴报社总编辑、社长。宗教学博士,主任记者、兼职教授。

阮海云,北京联合大学艺术学院(北京非物质文化遗产学院)副教授、艺术教研室副主任,哲学博士,硕士生导师。

栗壮志,深圳大学美术与设计学院副教授,美学博士,中国人民大学徐悲鸿艺术研究员副研究员,中国、俄罗斯美协会员。

编辑/赵亚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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