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ing听丨安徽援鄂护士骆馨茹与她的《方舱十二时辰》:下班后如获新生
北京青年报客户端 2020-03-04 12:08

安徽省支援武汉医疗队驻武体方舱医院护士骆馨茹,来自安徽省阜阳市第六人民医院(又称阜阳市妇女儿童医院),她在工作期间,写下了《方舱十二时辰》,记录方舱医院内忙碌的一天,从中可以窥见医护人员的汗水和艰辛。

加入支援武汉医疗队后 便将婚期推迟

骆馨茹接受北京青年报记者采访时说,2月9日开始,她便和另外两名同事一起加入了安徽阜阳地区第三批援鄂医疗队,来到武汉开发区体育中心方舱医院,继续参与救治武汉地区的新冠肺炎轻症患者。

虽说从3月1日已经有方舱医院开始关闭的消息传出,但是截至3月3日接受记者采访时,骆馨茹所在的武汉开发区体育中心方舱医院,仍有100多名患者尚未出院。

“因为全国上下对疫情都很关注,我来到这里之后,就想把自己和同事在方舱医院的工作情况写下来。”骆馨茹说,她今年26岁,参加工作3年多了,支援湖北将是自己职业生涯中的重要工作经历,“后方的同事和家人,几乎每天都要问我方舱医院的情况,《方舱十二时辰》这篇文章记录了2月28日的普通一天,其实我们每天的工作内容都基本相同。”

骆馨茹和男友原本准备在2020年的春天结婚,因为这场疫情,她来到武汉方舱医院之后,婚期只能向后推延。

“希望大家看到《方舱十二时辰》后,就不用那么担心我们了。”骆馨茹说。

文章记录了穿着笨重防护服的骆馨茹,有时需要忍着生理期的煎熬以及无法随时上卫生间的痛苦,坚守岗位。也有贴心的感染者,用自己的一言一行,回报和肯定医护人员的努力。

喝水少医护人员流鼻血 感染者戴着口罩睡觉

在方舱医院内的不少人和事,都让骆馨茹难忘。

“我这几天都是下午接班,其实所住的宾馆距离方舱医院并不远,很快就能赶到,但是每天都会提前出发。”骆馨茹说,下午两点接班,她总是1点出发,下午1点半穿好防护服、戴好护目镜等,“我要是能提前赶到接班,同事就能早一点上厕所和休息,其他同事也都是这么做的。”

提起考验所有医护人员的上厕所问题,骆馨茹说,防护服都是一次性的,脱一次都要更换新的,刚来的时候,大家都知道防护服等医疗物资供应比较紧张,所以尽量在自己值守的6个小时内不上厕所,“接班前两个小时不再吃东西也不喝水,每个人都穿上成人纸尿裤,可是喝水太少人会上火,经常见到医护人员流鼻血。”

让骆馨茹印象很深的是她们的男护士长向她讲的经历,有一天由于实在太忙,一直憋着,想不起来自己穿着纸尿裤,等到交接班时间到来,他的膀胱被憋坏了,迅速冲向卫生间……

“那些感染者很体谅我们,每次与我交流的时候,都主动站到1米开外,而且都提醒我们平时双方尽量保持距离。”骆馨茹告诉北青报记者,她注意到住在方舱医院的病人,除非在吃饭时间会摘下口罩,在睡觉休息时也全都戴着口罩,“我问他们戴着口罩睡觉感觉怎么样,他们说,夜里不舒服也得戴着,就是怕自己不小心将病毒传染给医护人员。”

方舱医院内有一个“小品哥”,为大家带去不少欢乐,医护人员听说了他的经历,准备为他捐钱,被他拒绝了。“‘小品哥’的妻子患有癌症,而且也被感染了新冠肺炎,在其他地方住院,他认为医护人员每天的工作已经很辛苦,怎么也不同意我们为他捐款。”骆馨茹说,方舱医院内医护人员和患者之间互相理解,那些难忘的事情她会一一写出来。

以下为她所写的《方舱十二时辰》全文。

骆馨茹的方舱十二时辰:值夜班时有病人悄悄为我披上军大衣

从“不知东方之既白”到“人约黄昏后”,从“天阶夜色凉如水”到“五更霜落万家钟”,十二时辰这样更替。

而方舱十二时辰,它不仅仅是简单的天色变幻,它背后所承载的,是我们国家和人民对武汉同胞的牵挂与爱护,以及无数患者执着求生的图景。

在经历了数十个方舱医院的十二时辰之后,我想用拙劣的笔力,将它记录下来,献给舱内朝夕相处的伙伴,也献给舱外热切盼望的同胞。

子时

舱外的灯光分外明亮,这正是古历上分日之时,我们揉揉惺忪的睡眼,自测体温,迅速洗漱完毕,坐上了前往武汉开发区体育中心方舱医院的班车。

更衣室里提前备好的防护衣,犹如战士的铠甲,洗手、戴口罩、戴帽子、穿隔离衣……

即使整个穿衣流程烂熟于心,我们也不敢掉以轻心,入舱前的互相检查是必须的,从头到脚,日日如此。

丑时

交接班之后的我们,为了不打扰患者休息,默默坐在长椅上。

此时,大多数患者都已酣睡,我们借着微弱的灯光,低声交接班,生怕吵醒了浅眠的人。

整个方舱从A到N,分为14个病区,病区与病区之间用隔板隔开,一个病区有34张床,每个班都有两名护士负责一个病区。

交接班之后,便是巡视病床,由于穿着防护服和鞋套,走起路来便会发出沙沙的响声,为了尽量减少声响,我们只好蹑手蹑脚,像极了偷东西的人。

如果病人没有什么特殊情况,我们会尽量减少夜间的体温测量,目的也是让他们得到更好的休息。

寅时

寒冷的小伙伴刚刚穿上患者给的小棉袄。不知不觉便到了这个点,我们抱着胳膊坐在椅子上。

一股寒意穿过防护服,直击躯体,想蜷缩着取暖,又怕弄坏了防护服,暖心的患者上厕所的空当,给我披上他的军大衣。

似乎刚把冰凉的四肢焐热,就又要巡视病床了。

有的患者还在梦乡,有的患者已经端起洗漱的盆,开启了新的一天。

卯时

再次巡视病床,查看患者所需。今天也是晴朗的一天吧,苏醒了的方舱也舒活筋骨,抖擞精神。

所有患者都要监测体温、血氧,特殊病人监测血糖、血压。

然后便是发口罩、口服西药、中药等,以及告知药物注意事项。

辰时

武汉人称吃早饭为“过早”。“过早”后小伙伴为视力下降的患者剪指甲。

熬了一晚上的“大白”们可以下班休息了。交接班过后,就是患者们口中的“过早”了。

早饭是统一送到这边的,我们负责将早饭领到病区,发放给每个患者。

巳时

巳时,医护人员带领患者们做起了广播体操。在病情允许的情况下,我们会组织叔叔阿姨们做广播体操、八段锦、呼吸操等。

防护服之下,走起路来,我就像个崴脚的企鹅。

贴身衣物湿了又干,耳朵、鼻子、面颊开始疼痛,护目镜也开始模糊。

午时

午饭刚送来,积极的患者便主动帮我们到护士站取盒饭、水果、酸奶。

有时为了减轻我们的负担,还没等我们一一将盒饭送到他们手中,那些叔叔阿姨就在病区里排好了队伍,要求各自领取餐食。

未时

通风完毕,关窗时,在二楼看到患者以及忙碌的小伙伴,大家辛苦了。

患者们的午休时间里,新一轮的战友来接班了,我冲进厕所,换下湿透了的尿片,那一瞬间,我仿佛重获新生。

申时

下午的广播体操做完后,稍加休息,再次跟随医生巡视病床,之后便开始测量生命体征,没有发热患者,真好。

酉时

晚餐过后,开始发放口罩,也会叮嘱他们,潮湿的口罩及时更换。

我喜欢跟那些叔叔阿姨聊天,跟他们做健康宣教,也爱听他们讲故事。

戌时

就这样又到了换班的时间。

我无暇顾及饥肠辘辘的胃,也不去想防护服里湿了又干的衣服,顾不上干燥到起皮的双唇,更不去想被口罩护目镜压到疼痛的耳朵、面颊和鼻梁,脑袋里只想着上厕所,生怕调皮的“大姨妈”霸气侧漏。

亥时

洗漱完毕,已是深夜。

此刻,方舱那边,我的伙伴,应该正在量体温吧,患者的额头和指尖,都记录着我们医护人员的温度。

而另一个十二时辰,正悄悄来临,也不断发生着喜人的变化:出院的患者多了起来,好消息多了起来,春天的花儿也多了起来。

到那时,我一定再用我的笔触,记录下崭新的十二时辰。

从“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开始写起,也从“若待上林花似锦,出门俱是看花人”写起。

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董振杰
编辑/赵加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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