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光

在克里雅河岸边，听风中胡杨的呢喃。团友小林说，树下听着，好治愈。

据说胡杨树和恐龙一样古老。可没有恐龙那么娇气，极耐旱耐盐碱，吃多了盐碱它自己会吐出来，在树干上留下白色的疙疙瘩瘩，叫“胡杨泪”。舔一舔，又苦又咸，据说沙漠居民拿它当碱使。

它的绿叶子，是羊羊的食物；它的黄叶子，是秋天的装点；它的树木极坚硬，是很好的建筑材料。塔克拉玛干沙漠居民用它建房屋、搭羊圈、做棺材、做柜子、做碗盘勺。它的树枝树根是顶好的柴火。没好吃好喝好待遇，它就在沙漠里千辛万苦慢慢长成，据说它的根可以伸到地下10来米，就为了追寻水源。它全身各个部位都是宝贝。活的时候是，死了以后还是。

午间在当地人家里吃库麦其（一种在炭火堆中烘熟的羊肉馅饼），克里雅人特殊的美食，很香。克里雅老人尼亚孜罕带着晚辈给我们现做的。

克里雅人是生活在克里雅河下游流域胡杨林里的游牧部落，曾经与世隔绝很多年，上世纪八十年代石油勘探人员在胡杨林里发现了他们，语言风俗属于维族，但他们的面孔更细长，黑瘦，风俗淳朴。

达里雅布依乡距离于田县城240公里，从北向南呈一个长条状斜躺在克里雅河边，面积1.5万平方公里，人口稀少，分散在67万亩胡杨林里。达里雅布依的意思是大河之沿。这里的克里雅人以前通知亲友参加婚礼，必须提前三个月，大家赶着羊带着礼物前来。羊和骆驼是他们最主要的经济来源。

达里雅布依村庄现在热闹起来了，到处都是民宿，游客甚至比村民还多。村里的主要街道都是商铺。通电了，村民自己打井，家家井水加洗衣机。瀚海沙漠，地下水丰富，水稍咸，土也是含盐的盐土。不能种庄稼，但这里的大芸（肉苁蓉）是特产。克里雅人的房子是红柳枝编织的围墙，抹泥巴，框架用胡杨木固定，胡杨也是他们的日常燃料。在这里，石头很珍贵。在没有汽车的年代，他们走出去要骑着毛驴走一个礼拜，回来必须带几块鹅卵石，砸核桃用。

尼亚孜罕老人在火塘边，火塘里的库麦其正在烘烤，她表情安详，手伸向火塘，嘴里念念有词。我拍下了这个瞬间，她似乎感觉到什么，回头微笑，令我难忘。

晚间，我们在克里雅人村庄露营。早晨8点，被鸡叫醒，一摸，睡袋外表是湿的，帐篷是湿的，背包也是湿的——这个季节，帐篷里的温度足以让冷空气凝结在物体表面。好玩。

达里雅布依，是个网络止步的地方。在这里，只能打电话发短信，现金支付，大大小小的太阳能发电板处处可见。手机停摆的一整天，我们白天拍胡杨、走街串巷、吃库麦其，晚上拍星空，捡来胡杨树枝，点起篝火，围炉夜谈。

半夜两点来钟，村里的羊羊们成群结队，来到我们的营地，干掉了我们桌上的零食，又去临时厨房祸祸了一顿。我们领队周老师不得不冒冷钻出帐篷，和羊群斗智斗勇。早晨吃饭的时候，村里的猫也来了。

早上太阳出来，胡杨林里金色灿灿，酒红色的红柳丛丛蒙蒙。克里雅人的羊圈就在胡杨林下。走进羊圈，踩在羊粪蛋蛋和干草上，松松软软……不能更本真的岁月静好。

编辑/王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