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年青春纪|白发校长 为乡村孩子带来希望
北京青年报客户端 2024-10-06 06:46

2021年,39岁的乡村小学校长张鹏程顶着一头白发,被学生们亲切地称为“校长爷爷”。他记录孩子们成长的视频在网上走红,也让网友们关注到这位“宝藏”校长。2018年,他的母校二郎庙小学仅剩三个年级27名学生,他主动申请调回来当校长。他顶着压力事事操心,短短两三年头发就白了。六年过去,在政府部门和各界爱心人士关怀下,二郎庙小学翻新教学楼,新建宿舍楼、餐厅、幼儿园,旱厕也改成冲水式厕所,学生总数增长至356人。

说到留在乡村小学的原因,张鹏程说:“农村的孩子,总要有人来陪。”他表示,教师这个职业背后是千家万户,是很多孩子的人生启蒙,事关我们民族和国家的繁荣昌盛。“我自己没什么远大的目标,就想在这所学校一直干下去。”

主动申请来到条件简陋的乡村小学

二郎庙小学是河南周口太康县的一所公立乡村小学,也是张鹏程的母校。张鹏程出生于1982年,毕业于河南省西华师范学校。2001年张鹏程开启了两年的农村代课教师生涯。2003年后他外出打工。

2011年,张鹏程返乡,重拾书本参加招教,次年就如愿成为一名乡村教师,并在2014年被任命为二郎庙小学副校长,开始主持学校工作。

当校长一年,张鹏程就把二郎庙小学的成绩带到全镇前几名。2015年开始,他因工作需要被调到其他乡村学校。2018年的二郎庙小学仅剩三个年级,只有27名学生,当年9月,张鹏程主动申请调回二郎庙小学。

那时的二郎庙小学,一到雨雪天教学楼屋顶就漏水,二楼的水还漏到一楼,电路也烂了,用电设备都不行。因学校条件不好,有些家长就把孩子送到周边的私立学校,有的人外出打工时干脆把孩子也接出去。张鹏程一回到学校就着手修葺教学楼屋顶,还拉着上初中的大儿子当小帮手,同时进行电路改造、做防水。

在当地教体局、中心校的支持下,学校硬件条件改善了。但张鹏程深知,生源才是根本,他决定开放寄宿,开办幼儿园,孩子们可以从幼儿园直升小学。政府批款需要一定周期,拨款还未到位时,张鹏程用个人存款垫付了14万元,而这笔钱,原本是家里准备用来建房的。

要操心的事太多不满40岁成了“白发校长”

为办好学校,张鹏程投入很多精力。随着学生人数越来越多,日常工作也更多,短短两三年,他一头黑发变成白发。到了2021年,二郎庙小学从三个年级变成五个年级,包括幼儿园在内的学生人数也增长至134人,不用再担心生源问题。

在妻子小田的印象中,张鹏程的头发是在2018年开始变白的。2019年春节过后,她就决定留在丈夫身边帮他,成为学校的一名代课老师。也正因为她的到来,学校才有了第一位陪宿的女老师,女生才能寄宿。

张鹏程曾自称是最不像校长的校长。他既当校长又当老师,经常是哪门课缺老师就补上去,还要为学校买菜,当清洁工、维修工、帮厨……

需要买菜时,张鹏程凌晨3点多就起床,跑到县里的批发市场买,就图新鲜和安全。等他买完菜回来,孩子们还没起床,他又开始忙碌了。每天晚上7点半到8点是孩子们加餐的时间,也是张鹏程一天中最轻松的时候,因为这意味着一天基本顺利过了。

到了周末,张鹏程还会去冲洗学校的旱厕、倒垃圾,有时还要修下水道。他说,学校的老师教学任务重,不好让老师做这些杂事。“我有时间就自己做,没时间就放到周末做,我觉得没什么。”

说到白发校长张鹏程,二郎庙村几乎人尽皆知。隔壁王庄的刘女士三个儿子均在二郎庙小学和幼儿园上学,提起张鹏程,她赞不绝口。“张校长两口子对学生没话说,有责任心,有爱心,而且学校离家也近。大儿子上一年级时,二郎庙小学发展不好,我甚至找好了给他转学的学校。”

但张鹏程调来后,刘女士选择让孩子继续在这里上学。她早就听说张鹏程在其他学校教得很好,但真正让她放弃给孩子转学的想法,是因为亲眼看到张鹏程如何认真负责。“2019年暑假,张校长两口子免费给孩子们补习,我就觉得他们很负责任,所以让孩子在这儿继续上。2020年夏天,学校给每个班级都安装了空调,教室装空调,在我们这一片,张校长是第一个。”

刘女士很庆幸没给孩子转学,如今,其大儿子已经小学毕业。她说,把孩子们交给张校长很放心,孩子们能碰到这么好的校长,是他们的幸运。

把学生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宠爱、陪伴

平时,张鹏程用短视频账号记录跟孩子们相处的日常。2021年4月,他发的“女孩要把学校发的虾带回家给妈妈吃”视频火了,网友们也因此关注到这位宝藏校长。

3年时间过去,此前备受关注的“留虾女孩”也长大了。张鹏程说,“留虾女孩”已经上五年级了,如今变得更阳光、更自信了,表达能力也很强。“她在学习上比较努力。在网上受到很多关注,她也会去关注外界。有压力时我就会跟她谈,让她不用过分关注外界,现在关键还是把精力花在学习上。”

二郎庙小学的好,孩子们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吃得好,除了“留虾女孩”,其他学生也会把学校发的东西带回去跟家人分享。刘女士就吃过大儿子从学校带回的橙子、香蕉、苹果,“孩子们都说在学校吃得比家里还好”。

张鹏程对学生们的付出,家长们看到眼里,感激在心里。但张鹏程觉得,自己所做都是理所应当的,他在心里把学生当成自己的孩子对待,像家长那样宠爱、陪伴他们。“我经常跟孩子们说,想吃什么告诉校长,校长给买。”实际上,张鹏程也是这么做的,孩子们喜欢吃的菜和水果,就算贵,他用自己的工资买也要让孩子们吃上。

除了陪伴,张鹏程最在意的是孩子们在学校开不开心,不仅要吃得开心,更要学得开心。而孩子们也很喜欢跟张校长在一起,每当他出现,孩子们就围着他,甚至跳到他身上,发了水果会先拿给他吃……

目前,学校有7间男生宿舍、7间女生宿舍,女生宿舍有一位住校老师和一位食堂做饭阿姨专门陪寝,而张鹏程则负责男生宿舍陪寝,他出差的时候,妻子就顶上。“我就睡在宿舍楼的第一间,我提前就跟孩子们说好了,任何时候,有事情就直接敲校长的门。”

而孩子们也信任张鹏程,晚上但凡身体不舒服,或者有哪个孩子半夜惊醒了,都会来敲门。“学校有一半孩子是留守儿童,有的孩子生病吃药了,家长不在家,没人接回家,我半夜都要起来去看看孩子,摸一摸有没有退烧,身体还有没有其他不舒服,就跟自家小孩生病一样看着。”

校园焕然一新学生人数涨了不止十倍

随着张鹏程和二郎庙小学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在政府部门和社会各界爱心人士的支持和关爱下,学校教学楼翻新了,建了新的宿舍楼、餐厅、操场,旱厕变成了冲水式厕所,教学设备也进行了全面升级,校园面貌焕然一新。

张鹏程表示,这些改变都来自社会各界的帮助。“像我们学校的新大门、学前用房是政府部门支持的项目;我们新的宿舍楼,就是女演员林志玲捐的;新餐厅是社会爱心人士捐的钱修建的,大家都希望给孩子们一个更好的学习生活环境。像我平时发视频,在视频里打把伞,我都没注意伞面上有厂家的名称,但网友看到就会去@这些厂家。这些厂家也很有爱心,会派人跟我们对接,帮忙改善学校的条件,比如换老旧的门窗,换餐厅的桌椅,建个遮阳棚,给教室换新地板。”

如今,二郎庙小学不仅环境变好了,学生人数也增长至267人,加上幼儿园总共356名学生。自从张鹏程调回二郎庙小学当校长,短短六年,学生人数涨了不止十倍,教师人数也增加了近一半,其中就包括2021年新招的3名特岗教师,目前学校总共有12名老师。张鹏程和妻子习惯住在学校里,家里的房子简单装修后则成了部分年轻教师的免费宿舍。“这些年轻的老师很喜欢我们学校这种互相谦让、互相照顾的氛围,留在这里他们也开心。”

人物对话

所有的孩子都渴望被关注

北青报:作为校长,您跟学生是什么样的关系?

张鹏程:我们是平等的,陪伴、共情他们,而不是说教、管他们。我会认真听他们说话,看他们想表达什么,然后回应。如果他们提的要求合理,会尽量去满足。比如孩子们学累了想看电影,我就给放电影,孩子们想要多一点室外活动,我就尽量调课满足。我家在学校旁边有块地,有时也带着孩子们到地里体验蔬果采摘。夏天天气热,有的孩子想在午休时玩水,我就弄几盆水让他们打水仗。当然,如果孩子们的要求不合理,我也拒绝,比如他们跟我说能不能把支教的老师给请回来,这个就不行。我会给他们解释,让他们理解。

北青报:您希望把孩子们教成什么样的人?

张鹏程:现在有些家长很多时候不给孩子试错的机会,孩子这次考了90分,家长问的是为啥没有考100分?但人生不可能每次都满分。其实我们成年人也一直在犯错,在生活中和工作中,这很正常。我希望孩子们有健全的人格、良好的沟通能力、正常的三观,还能坚持不懈地努力,也希望他们情绪稳定、有安全感。

我们不讲他优不优秀,因为优秀其实是相对的,比如在农村学校各方面综合实力很好的一个孩子,可能换一个环境就不一定优秀了。在学校,我们也不是用同一标准去要求所有孩子,有些孩子发光亮一点,有的发光可能弱一点,但所有孩子都渴望被关注。

人物简介

张鹏程

2021年,39岁的乡村小学校长张鹏程因一头白发引发关注。他衣着朴素,身形消瘦,除了教学、管理工作外,还是学校的买菜工、帮厨、修理工、清洁工……他自称是“最不像校长的校长”,是孩子们口中的“校长爷爷”,也是坐拥300余万粉丝的网红校长。2021年,他荣获“出彩河南人”2021最美教师特别奖,2022年,他被评为第七批全国岗位学雷锋标兵。

新闻内存

“特岗计划”等多举措吸引优秀人才到乡村任教

据东北师范大学中国农村教育发展研究院2022年12月发布的《中国农村教育发展报告2020-2022》显示,2021年全国有义务教育阶段农村留守儿童1199.20万人。另据《人民日报》报道,到2021年,全国总共有290多万乡村教师。

“特岗计划”、公开招聘、定向培养、“县管校聘”、退休支教等吸引大批优秀人才到乡村任教、支教。其中,“特岗计划”到2021年实施16年来,中央财政累计投入808亿元,累计招聘103万特岗教师,覆盖中西部省份1000多个县、3万多所农村学校。

一批又一批乡村教师坚守岗位,致力于乡村教育事业,用情怀抒写担当,用生命践行使命,如点点烛光,为农村孩子点亮梦想,为乡村发展注入力量。张鹏程是他们当中的优秀代表。290多万乡村教师、103万特岗教师、数十万支教教师坚守在最边远、最艰苦的地区,用爱心和智慧阻断贫困代际传递,点亮了万千乡村孩子的人生梦想。

统筹/孙慧丽

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戴幼卿
编辑/李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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