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7月25日作者与刘心武在五指柏前

◎焦金木

上小学时家里没有电视机，放学后的娱乐就是围着收音机转，那时听的最上瘾的就是评书《杨家将传》，老师留的作业都是等评书讲完才去写，回到学校课间时同学们在一起议论，甚至有的同学误点没收听到，还让听过的同学给讲一遍。记得有一次母亲做上饭，让我看着灶里火，便出去忙别的了。那时村里都没有袖珍收音机，里屋的大收音机搁在躺柜上，不可能挪到灶台边，我趴在躺柜边正听得入迷，舍不得离开，听到母亲进屋嘱咐后，满口应承。等她走后，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堂屋灶台前，一股脑把全部柴草都填到灶口里去了，跑回里屋继续听书，等母亲回来一看，大铁锅都让我给烧红了，饭煳了不说，家里差点失火。

通过评书《杨家将传》，杨家将的故事深深印在了我的脑海里，后来有了关于表现杨家将的戏曲、影视，我都会去看。历史上究竟有没有杨家将呢？那时候也不清楚，后来进了城，听有文化的长辈告诉我，杨家将故事里的杨业、杨延昭、杨文广，历史上是存在的，但后来评书、戏剧、影视里的许多相关角色，比如佘太君、杨四郎、杨八姐、穆桂英等等，都是虚构出的艺术形象。

陕北榆林市下属的县级市神木，通过考古挖掘，发现了杨家城（麟州故城）遗址，考古工作发现一座“北城”，城内所见遗物多为宋金时期。考古人员发现杨家城城址由东城、内城、西城、北城四座相对独立又相互联系的城垣组成，城内面积约70万平方米，四座城垣当非一体而成，表明杨家城城址为北宋时期一座重要城址。瓮城内东北、西北、西南、东南四角各坐落一组建筑。考古发现瓮城内还拥有一套完备的储排水系统。此外，杨家城城址还出土了数量庞大的遗物，包括瓷器、陶器、石器、建筑构件及钱币等，陶瓷器显示的唐宋时期特征较为典型。2024年2月2日，杨家城城址（麟州故城）入选2023年陕西六大考古新发现。

杨家城遗址已作为考古成果开放，附近还建造了博物馆，博物馆最后一个单元展示了从历史真实中衍生出的杨家将故事，包括后来评书、戏曲、影视、连环画等大量的艺术作品。但讲解员特别提醒大家，历史可考的真实情况，和后来衍生出的这些掺入大量虚构因素的东西，应加以区别，不要混为一谈。

现在可考有据的，是当年麟州确有敕史杨宏信其人，也确有他儿子杨业，杨业确有儿子杨延昭和孙子杨文广，在杨家城遗址，现在尚存一株逾千年的古柏，就是杨宏信让杨业亲手种植的，当时杨宏信为保境安民，收复燕云十六州，决定援北汉，北汉主刘崇赏识杨宏信之子杨重贵（杨业），提出杨业随驾入晋阳（太原），临行前，父亲杨宏信让二十岁的杨业亲手植一柏于此，寓意“根留麟州，树在人安”。岁月沧桑，虽历经战乱，但此柏枝繁叶茂，郁郁葱葱，且分为五杈，状似手掌，含有兴兆，当地百姓视之为神树，按时祭祀，祈保一方平安。

刘心武老师得到相关邀请，我作为助理得以跟他同往杨家城遗址参观，那株五指柏，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我知道在陕西省黄陵县轩辕庙院内有一棵堪称世界上最古老的柏树，相传是5000年前，由轩辕黄帝手植，后来这棵柏树被命名“黄帝手植柏”。“黄帝手植柏”称为“龙柏”，“杨业手植柏”称为“五指柏”，都是以态命名。

来到五指柏树前，只见历经千年，其风采依然苍翠雄健。细细观察，确实树干仿佛五个手指直冲天宇。据说它的“五指”分别象征福、禄、寿、喜、财。我们进入神木界内，时时见到2020年公布的神木城市精神的四个词组：忠勇、创新、包容、共享，刘老师和我对“忠勇”印象深刻，并高度认同。这个地域的历史沿革相当复杂，大体而言，是边关之地，杨家将所代表的，就是忠勇，对国家忠，抗外敌勇，这应当是神木传承给我们的最可宝贵的精神财富，是我们全民族都应当崇尚的。刘老师说，五指柏的五指，其中的四指，应该可以象征忠勇、创新、包容、共享，那么第五指呢，“树在人安”，当然也就象征着人安，正因忠勇、创新、包容、共享，神木的人民一定如古柏般，永享太平安乐！

草就此文时，电视里正播放《精忠报国》歌曲，在铿锵的乐曲与激昂的歌词里，我仿佛看到战马奔腾，听到了震天的号角……忠勇之气不可无啊，我仿佛又回到了童年趴在躺柜上听收音机播《杨家将传》评书的时光……

供图/焦金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