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陈其昌:纳凉胜处
汪迷部落 2024-07-14 12:00

清代皇帝有热河的避暑山庄。蒋介石夫妇在庐山有“美庐”,老百姓避暑何处去。布衣王磐《夏日即事》:“爱情山懒下西楼。门外垂杨系小舟,来问讯西湖钓叟。”当时就有汗衫、暑袜。住在焦家巷头向北不远处,有童和斋医师,善治胃病。他有《团扇》一首:“小小团扇,其形显丑。能扑尘氛,能驱溽暑。战胜炎威,其功翘楚。蚊不敢侵,蝇不敢侮。在余清凉,端赖有汝。”

我的外婆家在大淖河西边,我的暑假总喜欢到外婆家去。三圣庵东大门杂树生花,两棵古柏(已有300多年),一棵钻天扬,还有高大的桑、松、榆、柏,都有两人相抱之粗。树上鸟窝数不清,是喜鹊、乌鸦、八哥、白鹳、白头翁的天堂,浓荫之下是人们休憩避暑的胜地。午后,知了在树梢上聒噪,大人们在树下下象棋,我坐在树荫下纳凉,有时也与小伙伴下军棋,是我先攻进大本营,我乐了,小伙伴说再下一盘,他赢了,大家相约明天再战。大约我7岁的夏天,我的舅舅带我去了文游台,当时显得很荒凉,登至主楼二楼,斑驳的窗子推开,四面来风,南望平房一片,东与北边不少是菜畦,秧苗青青,远望西天,可见帆船移动。

我在农村工作二十余年,好的草房有冬暖夏凉之感。界首农中在如桢大队万斤小队,计教室两间、厨房两间、保管室一间,办公室一间,教师宿舍四间,学生宿舍五间,多是草房。大门无门,呈八字形敞开。西边有小桥流水,许明会计家门口,有钻天榆两棵,已有百年历史,榆树虬干茂叶,加上青竹一丛,或在树下坐着纳凉,或去许明夫妇家门口休憩,穿件汗衫、长裤,仍有凉意。晚上罩子灯下改作业、备新课,趁大家都入睡,男老师在室外洗澡、睡觉,只图凉快。

临泽农中纳凉处最好是闵顺来家东山头,从河边长出的歪脖子柳树已伸展到闵家门口,东山头的榆树已成合抱之势,浓密的树荫下,可供好几位纳凉,他家提供凳、木椅、凉开水,他爱人韩兰英是小学教师。夫妇待人和善,老闵的俏皮话让大家笑口常开。一次临近下午两点,他拍拍我:“陈先生,快到上课时间了!”我已备好课,大步赶至教室,讲《谁是最可爱的人》,是歌颂志愿军战士的。或者在最后一排宿舍后,桑树、榆树、柳树、白杨树、皂夹树密密匝匝,鸟窝有好几处。浓荫之下,看书、纳凉,非常惬意。或者在龚定煜、姜文定画的“马恩列斯毛”的画像旁小憇,也是乐事。朱堆中学临近4、5、6队,后两队在盘粮头,过去存粮处有潘步银、潘步发兄弟俩,两家没有一箭之远,听潘步银说古道今,亦有各种搞笑的段子。我印象深刻的是,吃过他送的苋菜箍,又咸又酸又香。

后来,我的爱人到临泽粮站工作,我们在临泽有了一个小家,临近粮站南大门。宿舍一字形排开,中间是过道,上有顶棚,南风一吹,过堂风颇有凉意。一入夏,邻居们一起来到过道纳凉,矮桌子、小凳子,一家家团团围坐,大人孩子,一菜一汤,吃得光光。生活简单,但心情愉悦。

在西后街有个千佛庵巷,有座废弃的清真寺。有一年夏天,记得朱维宁部长曾带领大家,每天下午在此政治学习三小时,持续20余天,时值盛夏,酷暑难忍,这里长有两棵参天虬枝的古柏,几乎覆盖了大半个天井,加之三间屋高大,地面又是大方砖排列,砖下有一式的花盆垫底,进屋颇有凉意,让我体味“无事此静坐,一日似两日“的道理,也饱尝了上世纪刚改革开放的势态炎凉,亦提高我的认识与追求。

最难忘还是在焦家巷6号度过的那些夏天。家中有井,用水方便。傍晚时分,用井水浇透院子,一天的暑气“吱吱”地从砖缝直往上冒,地面立即降温,阵阵凉气袭来。在院子里搁上一张竹床,给孩子们纳凉,她们谈流星,说月亮,夜到中天,微有露水,才在我们的催促声中,各人回到自己房间睡觉。我父亲一般睡躺椅,母亲则两条长凳做床,他们用的竹枕至今仍存,时光早已把它打磨得由黄色变为褐色了。

写板桥体的张寒梅曾送我一折扇,上写“难得糊涂“,心定自然凉。

编辑/王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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