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款剧《繁花》已迎来大结局，但观众依然对部分情节津津乐道。剧中多处呈现了处于建设初期的中国资本市场的各类场景，引发了很多老股民的怀旧热。

《繁花》开启，一座百年建筑就进入观众的视线。1990年12月19日，上海证券交易所在此开业。如今，以前的交易大厅已化身为中国证券博物馆的展厅，向观众展示着改革开放后中国资本市场的规范发展历程。《繁花》许多剧情的背后，都与上海证券交易所息息相关。

黄浦路上海证券交易所创始地外景

我们独家邀请了上海证券交易所（下称“上交所”）首任总经理，上海证券报创办人、首任总编辑尉文渊，这位中国资本市场的早期建设者之一，再次回顾了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

那个年代，整个中国都在创造奇迹。尉文渊说，“当年有一种讲法，看到红灯绕道走。全社会都在奋力改革，向前冲，我也被深深感染。”

1990年12月19日，35岁的尉文渊以“全球股市最年轻的总经理”的身份敲响了“中国股市第一锣”。中国资本市场的大船，从此启航。

从零开始，创造历史

1990年6月底，年轻的尉文渊主动请缨，接下了筹建上交所的任务。

“怎样建立一家证券交易所，完全没有经验可循。但我当时就想，一定不能重复解放前的‘老古董’。”尉文渊开始了没日没夜的工作，从交易所选址、设计、装修，到拟定上市规则、交易规则、清算体系、会员管理，再到交易员马甲的样式，事无巨细。证券交易的基本要素上市公司、会员公司、投资人等的建设，也是从零开始。

最早的上交所交易大厅

交易场所哪里找？1990年7月3日，尉文渊开始着手筹建上交所，头等大事就是找房子。“在当时的环境下，上海许多机关单位的办公场所都很挤，满满当当。”“扫街”一个月后，有人向尉文渊介绍了浦江饭店。“孔雀厅是大概1000多平方米的一个舞厅，有很漂亮的穹顶。我一看就突然来感觉了，要的就是这个厅，就定下来了。”于是，浦江饭店的孔雀厅成为了上海证券交易所的发源地，现在改建成了中国证券博物馆。

交易系统怎么搞？“我听说过国际上有电子交易系统，那我们有没有可能搞？可以讲，这是个比较‘奇葩’的想法，因为当时的银行也只是用些简单的计算器，甚至打算盘，所以很多人接受不了。但是我比较坚持，表示要从向人民银行借来的500万元筹备经费中拿100万元来搞电子交易系统，搞失败了，我来担责任。”尉文渊回顾。数次波折后，尉文渊偶遇上海财经大学数学专业出身的助教谢玮，两人一拍即合，便借调谢玮参加交易所的筹建，具体承担计算机交易体系的开发工作。这项工作的完成，开创了中国金融信息化、电子化的历史。

股票代码怎么定？尉文渊回忆道，上海早期电话号码是6位数，在所有电话号码前面要加个6，“600开头的股票代码就这么来的，到现在变成了一个响亮的编号。”

没日没夜地半年奋斗之后，肿着脚、发着烧的尉文渊，对着那面刚刚买来的铜锣奋力一敲，上交所顺利开业。当天晚上，尉文渊就进了医院，休息了一个半月后才再次回到工作岗位。

灵光频现，创新频出

“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完全未知的市场，一些当时在一瞬间想到的突破方法，回过头看却对资本市场发展具有转折意义。”尉文渊说。

1992年，上交所决定放开股价限制，股票交易量迅速放大，导致报价和交易系统堵塞。为了尽早成交，股民几乎把当时为数不多的证券营业部门槛踏破，部分证券经纪公司也因此承受巨大的压力，交易秩序混乱也导致股价出现剧烈波动。

为了解决这一矛盾，尉文渊决定让20余家会员单位集体进驻上海文化广场，形成文化广场证券交易大市场，接受客户卖出委托。通过一段时间的磨合，文化广场证券交易大市场的委托交易逐渐走向有序，股民心态趋于稳定，市场也归于平稳。

“另外一件事情是我在刷牙时想到的。”尉文渊告诉记者，这件事情便是为后续交易活跃奠定基础的股票无纸化交易。

最早的纸质股票

“在我们的市场，只有九只股票印刷过纸质股票。”尉文渊表示，纸质有价证券需要通过柜台进行背书转让，手续复杂、流通效率低，连同城的交易都需要T+4日完成。此外，纸质有价凭证还衍生出了场外黑色交易，成为当时政府部门十分关切的问题。正在为如何解决黑市交易而一筹莫展时，尉文渊刷着牙灵光乍现：“让股票像钱一样记在存折上，这不就解决问题了！”

但在推进无纸化过程中，仍然遇到了一些阻力。例如有些国内股民不肯交出纸质股票，而在B股市场，有的国外投资者认为无纸化交易缺乏凭证。交易所一边通过宣布“股票没有上交、没有换成电子股票的，一律不得在场内交易”规则，一边通过增加交割单凭证，无纸化交易很快得以实现。

“最后我们把‘老八股’的实物股票都给收回来了。到了第九股，虽然印制了股票实物，但没有发出去。从此以后上海再没有印制过股票实物，这在全球是第一个。”尉文渊说。中央结算系统大大提高了交易系统运行效率，使复杂的交割过户流程在买卖的瞬间完成。此后，无纸化逐步推广至国债、企业债等。

“老八股”最先发行的“延中实业”股票

“当时我们根本没有意识到这叫无纸化交易，后来是海外专家来考察时给出的定义。实质上这是虚拟化、数字化金融。凭借这一步，我们也走在了全球证券交易市场的前列。”尉文渊说。

A股市场中唯一一段全面T+0交易也是在无纸化交易实现后推出的。由于采用电子化、无纸化交易，上交所成立伊始的“T+4”结算方式，转进至“T+1”，使交易便利性和市场效率大为改观。

在1992年底的电子计算机系统升级过程中，由惠普公司聘请的外国工程师无意间告诉尉文渊，新开发的软件可以做到即买即卖，问需不需要这样做？

证券公司股民

“这不就是T+0么，我们要不要？”尉文渊琢磨了一个晚上，觉得这样可以活跃交易，有利于提升效率、便利投资者。于是，在征询时任理事长李祥瑞的意见后，他随即确定按照“T+0”的要求编制交易软件，并做了调整交易规则等一系列相关工作。数日后，上交所全面推行“T+0”交易制度。

新中国资本市场，从浦江饭店的孔雀厅起步，历经三十余载磨砺革新，已成长为全球最重要的资本市场之一。采访最后，尉文渊对记者感慨，国家前所未有地支持资本市场发展，我们也完全有理由相信资本市场会拥有更光明的未来。

新闻多一点：

那些与《繁花》同沉浮、共绽放的上市公司们……

日前，被持续热议、收视率霸榜的《繁花》迎来了大结局。这部以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的上海为背景的影视剧，堪称A股的成长和发展纪录片，让无数市场老人、资深股民惊呼，在剧中找到了那个曾经的自己。

从西康路101号到浦江饭店，从电真空到“老八股”，这些看似久远的名字都曾如繁花般绽放，共同铸就了今天的资本市场。30多年来，上交所也从当年只有8只股票的交易所成长为全球上市公司市值第三大交易所。截至2023年末，沪市主板、科创板有2263家上市公司，总市值超46万亿元。

时代发展、岁月流金，《繁花》里的不少沪市公司也历经三十多年的沉浮，绽放出新的生命力。

从历史中走来在时代中迭变

百联股份

《繁花》中为范总成功首发三羊牌T恤衫的“沪联商厦”，原型是华联商厦，其前身是则是可以追溯到1918年的永安百货。另外，剧中提到的“仲佰一店”的原型，则被认为是当前百联股份旗下的第一百货商业中心。

1992年5月29日，上海华联商厦改制为上海华联商厦股份有限公司、华联股份股票发行。1995年7月1日，上海华联集团成立。2003年4月，华联集团与当时一百集团、友谊集团、物资集团合并组成百联集团，华联商厦、第一百货也被纳入了百联集团的产业版图。

20多年来，百联股份积极拥抱市场变化，通过持续的创新升级满足人民日益提高的消费需求。尤其是近年来，百联股份积极推进传统零售转型，聚焦重点商圈和重点门店的业态升级，并在购物中心、奥特莱斯两大主力业态进行业务拓展，其中购物中心与奥特莱斯也是公司毛利率最高的业务。

百联股份2023年前三季度业绩显示，公司百货、购物中心、奥特莱斯等商场业态收入正迅猛增长。具体来看，报告期内公司实现营收235.59亿元，同比下滑6.16%；归母净利润为3.44亿元，同比扭亏。其中，百货、购物中心、奥特莱斯的收入共计超35亿元，占总收入约15%，营收同比增长25%、30.3%、46.36%；毛利率分别为24.89%、43.3%以及73.64%，购物中心和奥特莱斯毛利率均同比两位数增长。

锦江酒店

《繁花》里，和平饭店、国际饭店、花园饭店精致优雅、大气婉约，给观众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几家酒店其实都属于锦江酒店集团旗下，其中锦江饭店、国际饭店等由集团旗下上市公司锦江酒店统一运营管理。

据了解，锦江酒店1994年在上交所上市。2015年—2016年，公司成功收购了法国卢浮集团、战略投资铂涛集团、维也纳酒店集团，在提升公司酒店规模的同时，成功实施公司有限服务酒店业务的全球布局。

此后，锦江酒店又于2022年以及2023年，完成了GPP（锦江全球采购平台）70%股权的收购、WeHotel（全球酒店互联网平台）90%股权的收购，推动了与锦江酒店（中国区）的深度融合，赋能提升数字化及运营能力。

2023年12月，锦江酒店收购锦江国际酒店管理有限公司100%股权，进一步完善品牌矩阵，优化品牌结构，实现从经济型、中端到高端酒店的全面覆盖，形成多业态品牌布局。

2023年以来，受旅游及商旅出差需求明显释放，锦江酒店业绩实现大幅增长。今年前三季度，该公司实现营收109.62亿元，同比增长32.71%；实现净利润9.75亿元，同比增长1783.69%。截至9月30日，锦江酒店开业酒店数量为12,138家，开业客房总数超过115万间。

豫园商城

作为“老八股”之一的豫园股份，无疑是中国资本市场发展的见证者、参与者、建设者和受益者。

对于上海人来说，“豫园”二字可谓家喻户晓。明嘉靖末年，四川布政使潘允端兴建私家园林，起名“豫园”。此后数百年间，豫园一带邑庙、商铺、食肆、会所、馆驿、书院等不断汇集，逐渐成为了上海商业与文化的中心。

1987年，上海市委、市政府决定选择几个企业试点推动股份制改革，重任就落到了豫园商场身上。1987年11月25日，豫园商场批准成为上海商业系统第一家股份制企业，其也正是豫园股份的前身。

1990年12月19日上午11点，上海浦江饭店孔雀厅传来清脆的一声锣响，上海证券交易所正式开市营业。首个交易日，当时还名为“豫园商场”的豫园股份成为了当日挂牌上市的八只股票之一，也成为了中国第一个上市的商业股份制公司。

豫园股份诞生后的首个重要的“转折点”出现在1992年。是年5月，经上海市委、市政府的批准，同意在上市公司“豫园商场”股份公司基础上重组成立“豫园商城”，“豫园商场”变身“豫园商城”，成为A股历史上第一家资产重组的公司。

2017年，“豫园商城”更名为“豫园股份”。2018年7月，豫园股份完成了又一次重大资产重组，混合所有制改革后的豫园股份获得了新的成长动力，也开始了新一轮的蝶变。

受益于资本市场所带来的支持，豫园股份提出了向全球一流家庭快乐消费产业集团全速迈进的新目标，并以产业运营+产业投资“双轮驱动”的战略，一方面稳步夯实原有的产业底盘，另一方面则不断丰满产业羽翼，让发展进一步提速。

在产业运营方面，自上市以来，豫园股份旗下原有的品牌迎来了更广阔的生长空间。在产业投资方面，近年来，豫园股份陆续将松鹤楼、上海表、海鸥表、沱牌酒等优质的中华老字号品牌迎入其消费产业矩阵中，旗下中华老字号品牌已达到17个。

通过内生式增长、外延式扩张、整合式发展的思路，目前豫园股份已形成珠宝时尚、文化商业、文化饮食、酒业、中医健康、化妆品、宠物健康、国民腕表、流行服饰、文化创意等多个产业集群，拥有一众国内领先品牌以及多个全球知名品牌。

历经沉浮风雨，借力市场新生

云赛智联

《繁花》中让宝总赚到第一桶金的“电真空”，目前已经变身成为沪市公司云赛智联。

1987年1月，“真空电子”作为首家试行股份制的国有企业向社会发行股票，股票代码600602，并于1991年率先获准向境外发行股票，成为中国B股第一家。

此后，公司在市场变幻中历经股改和重组，名称也多次变化。2015年，公司实施重大资产重组，变成了今天的“云赛智联”。

目前，公司紧紧围绕“智慧城市综合解决方案提供商和运营商”的战略定位，深耕智慧城市的建设与运营。在数字化转型的浪潮下，公司业务稳定增长：2015年—2022年收入实现6.09%的复合增长率。2023年前三季度，公司营业收入37.06亿元，同比增长19.67%，扣非归母净利润0.99亿元，同比增长284.19%。

方正科技

同为“老八股”的延中实业，现如今也蜕变为了“方正科技”。

延中实业于1990年挂牌上市，1993年，深圳宝安公司利用下属的二级市场购多家公司买入公司股票并举牌，引发了当年的“宝延风波”。

1998年5月，以北大方正为代表的北京大学所属企业公告通过二级市场购买公司股票，入主公司董事会，之后公司简称由“延中实业”变更为“方正科技”。

历经历史沉浮，2022年末，方正科技完成重整，重整后聚焦PCB业务，基本面获得明显改善，已于2023年6月撤销风险警示。2023年三季报显示，公司净利润的同比增幅超过126%。

新华传媒

《繁花》剧中提到的服饰公司，原型是位于上海南京东路上的上海时装股份有限公司，在A股的代码是600825。

如今，600825这一串代码代表的已不是服饰公司，而是横跨图书发行和报刊经营两大领域、国内第一家实现上市的文化传媒企业——新华传媒。

近年来，新华传媒积极打造新业务、新业态，努力形成传统主业与新领域业务在体量规模及盈利能力上相得益彰、交相辉映的融合发展格局。公司按照“5+5+N”的思路，打造打造中心城区五大书城、五个新城“江南书局”和一批特色书店、社区书店。

目前，城市文化新地标——上海书城重装回归，在浦东、杨浦、奉贤等地具有代表性的特色书店也相继亮相。同时，公司还积极打造“新华悦读”品牌，并积极布局数字化转型，一批数字书店、数字图书馆相继落子，积蓄公司发展动能。

《繁花》幕后的“海派盛宴”推手

上海电影

站在大热剧《繁花》背后的是谁？上海电影控股股东上影集团乃是幕后出品方。

据了解，随着上影以《爱情神话》《繁花》《拼桌》为代表的“海派盛宴计划”的启动，上海影城SHO、车墩影视基地、昊浦影视基地、上海电影博物馆、永乐汇等上影集团旗下的上海文化地标，也将通过与影视IP联动的方式打造新一代海派沉浸式体验目的地。

上海电影亦表示，将积极参与后续一系列海派IP的整合开发及商业化运营。

（王文嫣 杨翔菲 林淙）

编辑/田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