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朝阳》走红的启示:女性题材电视剧的“向阳之路”在何方
北京青年报客户端 2023-08-26 20:08

在2023荧屏暑期档即将收尾之际,没想到“朝阳群众”后来居上,在多部古装片垄断的市场中,猝不及防引发集体记忆,掀起共情讨论——这就是正在央视8套黄金档、优酷热播的现实主义“她题材”作品《一路朝阳》。

近年的剧集市场,“她题材”因展现女性困境、表达女性心声而赢得了广泛关注。但与此同时,同质化的剧情“套路”、片面的价值理念、单一的性别逻辑等也使其很快陷入困境窠臼。《一路朝阳》开播得非常“低调”,但是很快因真实感和代入感而产生的大量“自来水”频繁登上热搜,李兰迪和王阳这对“慕光之城CP”也一夜之间“霸屏”社交媒体……

《一路朝阳》所引爆的收视热点,再次验证现实主义女性题材迎难而上、实现高质量新表达的“向阳之路”:女性议题设定落地不悬浮、剧情情感逻辑新颖不同质、职场行业叙事落地不俗套。北京青年报记者采访了出品方华策影视的制片人言瑾和编剧蓝小汐,揭秘该剧“向阳而行”的幕后故事。

对蓬勃时代的深情回望,对当下奋斗者的激励

《一路朝阳》改编自80后女作家姜立涵的都市小说《大城小室》,跟大量同类题材相比,制片人言瑾表示最初被小说吸引的“点”是它的时间跨度,“从2007年起的十多年间,国家和时代发展都是一个蓬勃向上的势头,其中离不开每个人的奋斗,故事中的人物命运也非常跌宕起伏,所以公司团队认为可以立足于此,对北京城市十几年发展和变迁,以及年轻人在大时代中沉沉浮浮,做一个深情回望,同时激励正在都市中奋斗的人们。”

与原作小说基调不同的是,电视剧确定了一个温暖的基调,主创对原小说进行了大刀阔斧、甚至颠覆性的影视化改编。编剧蓝小汐曾经有十几年的记者经历,对真实人生百态深有体察,所以剧本最大限度保留每个人物有血有肉、真诚落地的人性。制片人言瑾透露,剧本创作中每个人都是立体的,没有绝对的好坏与对错,有的只是立场和观念的不同、选择的不同,“所以一些笔墨落在李慕嘉跟妈妈,包括田蓉的父母上,也是为了展现家人之间的互相理解,朋友之间的相互扶持,让观众感受到平凡生活中的真情。”事实证明,剧中大量不含“糖精”、无关“爽感”的闲笔,恰恰营造出“北漂”整体真实的氛围感,某一个很小的细节可能就足以击中群体共情。

敢爱敢恨、清醒而理性是三位女性共同的可爱之处

作“她题材”的作品,《一路朝阳》中李慕嘉、田蓉、吴剑秋等女性形象令人过目不忘,她们的共性以及个性,都符合了当下观众的审美。在编剧蓝小汐看来,三位女性角色最难得的特质是充满了张力和理性,她们敢爱敢恨,拿得起放得下。“如果一个女生很清醒,知道自己要什么,就会把杂念摒弃掉——我们想通过三个女生告诉观众,人生道路必有彷徨和迷失,也有担心和恐惧,要hold住它,在大时代里面就能耕耘出一片天地。”

共性之外,三位女性迥异的性格和人生际遇令人唏嘘。编剧蓝小汐如何看待和解读她们?她说,李慕嘉属于内心原则坚定,进退有据的女孩,“比如她跟黎光的爱情,纠结那么久,其实是内心想要,但是又担心顾虑。她想要一个家,这就是她的目标,这份爱情能不能给我一个家?她会清醒地来衡量”。而田蓉就更执拗,冲劲更足,她的人生字典里面是“执”这个字,“包括对她的初恋范华鹏的执念,对房子的执念”。在蓝小汐心目中,李慕嘉是渐进的——咬紧牙关,一步一难,三步一退,最终抵达;田蓉是坐过山车,大起大落,九死一生,最终回归初心;吴剑秋则是有软肋的御姐,白天在职场上叱嗟风云,夜晚一个人舔舐伤口,既有让人羡慕的洒脱,又有让人感慨的心疼。

制片人言瑾同样强调,对剧中双女主的定位始终清晰而坚定:“李慕嘉,我们就是要塑造一个勇敢执着,努力奋斗的职场女性,她不接受别人的给予,就是要凭借自己的努力成功,代表着一种昂扬拼搏的女性精神;田蓉更像普通人,她的言行一定要贴地飞行,符合大众身边的人。李慕嘉则稍微抽离一点生活,做一些理想化的人设,给予观众一定的目标和梦想。”

实际上,本片中对三位女性关系的展现与刻画,是女性题材剧集在内容上的创新。李慕嘉与田蓉在人生目标、奋斗手段、爱情定位上并不相同,甚至是矛盾对立的,但是这二人确实互相理解、互相扶持的好朋友,这恰说明了两个人的人生之路,是一个硬币的两面,相互镜像的。

李慕嘉与吴剑秋关系的设置也是颇有意味的,李慕嘉与吴剑秋亦师亦友,就职场与事业层面,吴剑秋是李慕嘉的老师,李慕嘉需要吴剑秋的清醒;就生活与情感层面,李慕嘉为吴剑秋提供了“理智”和“利己主义”以外的无功利的感性需求。两人的人生道路与为人处世的方式方法同样是硬币的两面,相互镜像,相互影响。

根本上说,李慕嘉、田蓉和吴剑秋恰恰代表了当下社会的三种人生方向,同时相互杂糅,各有长短,合力之下,促成个人与社会的发展。事实上,这也是本剧在编剧和叙事层面上的创新。

“慕光之城CP”热度出圈出乎意料

制片人言瑾透露,这部戏最先定下来的演员就是田蓉的扮演者王菊。“剧本创作的时候,我正好在看王菊出演的一部电视剧,她在里面演一个有姐弟恋的女总裁,我觉得她身上有田蓉的感觉,立刻就去联系了她,她看了一个大纲,大概十万字的剧本,也很喜欢就定了下来,也等了我们大概半年时间。同时确定下来的是王阳演黎光,但是因为剧中跟女主的爱情有年龄差设定,王阳考虑了一段时间,最后欣然答应。”

至于李慕嘉的人选,言瑾坦言最初有过其他考量,最后导演曹凯和监制沈严推荐了李兰迪。“我们约在北京会议室见面,兰迪进来的时候,我觉得李慕嘉就是她——在她身上我看到非常灵动和温暖的特质,笑起来非常灿烂,嘴角上扬,像一个小太阳,完全符合对于李慕嘉的设想。兰迪身上的柔和也恰到好处地削弱了李慕嘉的锐度,缓和了这个角色的锋芒。假如我们选择一个形象带有攻击性的女演员,可能会让观众更有不适感,兰迪对她的塑造很讨喜,让观众更能够接受李慕嘉。”

不过,两位主创也非常开心地承认,“慕光之城CP”热度出圈的确出乎预料,观众的喜爱是对于演员和幕后工作人员真诚创作的最好回报。言瑾坦陈,拍摄时大家对两个人的年龄差是有担心,但观众的反馈也让她看到公众对真诚关系的认同和接纳,“王阳老师说得很好,年龄、地位不是黎光的优势,他在这段感情中是有点卑微的,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就会觉得自己不够完美,只有低下头的时候,他才能够很坦诚和平等地去跟李慕嘉说‘拜托你,考虑我’这样的台词,才会受到观众的喜爱。”

言瑾还强调,真诚、落地不仅仅体现在情感的建构,也是《一路朝阳》创作的初心。“从一开始改编剧本到制作拍摄,每个环节,包括挑选每一首歌等细节,我们都是怀着真诚创作的心,希望观众从不同角度喜欢这部剧。”

创作者只有“扎”自己心,才会“扎”到观众的心

女性题材是当下剧集市场的热点,但也难免陷入爽剧的俗套。对于观众来说,好的女性题材作品,都是尽可能真实反映女性的处境、困惑,从中传递出真实的女性力量,而不是一味地表现雌竞,贩卖女性焦虑,传递价值误区,从而获得廉价的点击量、收视率。     

《一路朝阳》以黑马姿态趟出的“向阳之路”其实就是脚踏实地。身为制片人,言瑾对于女性题材创作的审慎经验是,要找准女性角色的定位和观众心里的水位,人物要和当下观众所认知的女性形象做出平衡,剧集传递出来的核心价值观,也需要和大众的心理进行贴合和对齐。正如编剧蓝小汐所说,“创作者只有扎自己心,才会扎到观众的心”。

蓝小汐说她在写剧本过程中会问自己,安逸地回老家和留在大城市奋斗怎么选?白手起家和婚姻改命怎么选?诱惑你的条件砝码足够大的时候怎么办?梦想和欲望你分不分得清楚?尘埃落定的时候还敢不敢愿赌服输?愿不愿意从头再来?走投无路的时候信不信绝地逢生?……“每个问题都扎心,思考的过程其实也是创作的过程。每个人物命运都放在真实的情境下去考量,就会引起观众共鸣。”

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杨文杰
编辑/崔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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