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新锐作家大头马旅行文学作品《东游西荡》在随机的生活中,时刻准备出发
北京青年报客户端 2022-12-16 08:00

12月10日,上海之巅读书会第111期,“在随机的生活中,时刻准备出发”《东游西荡》新书分享会在上海朵云书院·旗舰店举行。到场嘉宾除《东游西荡》作者大头马外,还有青年作家毛利、老王子、余静如。旧友相聚,他们一起畅聊记忆中旅行、运动与创作的故事,探讨在面对充满随机性的生活时,如何安置对出发的渴望。

拒绝意义,也对抗虚无;有时逃离,却总在出发

《东游西荡》是新锐作家大头马的非典型旅行文学作品,是一本游荡世界的私人笔记。当从旅人变成限定当地人,她抛弃文艺腔调下的赞美,开启了一场场漫无目的却跌宕起伏的旅行——走过密布食人鱼的亚马孙丛林,不顾结局地施展人类膨胀的勇气;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和缅甸寻找故人,平视并关心与自己尚无关系的事物;放下文明世界的束缚,在罗马、冰岛与哈瓦那走过另一种人间;在东京、土耳其和南极留下跑马的痕迹,什么也不为地去做一件事……

《东游西荡》,大头马 著,中信出版集团,2022.10

《东游西荡》里浓墨重彩的一部分就是“跑马拉松”。谈到这一点,大头马坦言这一开始与她的创作没有太大的关系,只是为了对抗自己的过敏性鼻炎。随着慢慢熟络,“内卷”势头严重,跑友们比着赛地开始了跑马的旅程,而她也因为“虚荣”开始向南极马拉松进发,力图加入七大洲马拉松俱乐部。在跑马的旅程中,大头马结识了各个领域、不同年龄的朋友。

相比大头马全球跑马拉松的“大张旗鼓”,毛利的运动爱好则更平常一些,她也有跑步的习惯,这一习惯缘于村上春树,最近则沉迷于打乒乓球,甚至从中获得了很多人生的道理:“我的教练跟我说,你可以在平常训练的时候找你的缺点,但是在打比赛的时候你就应该完全想你的优点。”毛利分享道,乒乓球是一种非常讲究“控制”的运动,还要考虑技战术,这一点和人情世故很像,令她受益颇深。

老王子则从初中开始与足球结缘,如今成为日常的爱好。“如果给我一个足球让我带着跑,我说不定可以挑战一下马拉松。”

辗转来到亚马孙丛林中探索蛇的踪迹、到全世界各地跑马拉松……大头马说,这些其实都不能算她十分擅长做的事情,却一次又一次踏上旅程。“你应该是一个非常喜欢获得传奇经历的人,会想象自己像在金庸的武侠世界里一样,一个人去冒险。”这是《东游西荡》中的大头马留给余静如的印象。对此,大头马坦言,她确实喜欢迎接各式各样的挑战,感受克服的过程,“做一些困难的事情”。

我们的阅读与当下时代的创作

作为青年作家,几位嘉宾分享了令自己感受颇深的作品。大头马曾经出版过一本小说集《九故事》,与美国当代作家塞林格的小说集同名,这次大头马也与大家分享了塞林格《九故事》中的一篇,以美式英雄主义叙事手法,很精彩地描写了热恋中青少年的情绪,给人以极强的代入感。

老王子分享了契诃夫的短篇小说,契诃夫小说的故事情节虽不复杂,但情感力量充足,还有格外动人的“契诃夫式金句”带给人心灵一击。而面对诺贝尔文学奖获奖作家库切的作品,老王子作为一个“上海外来务工青年”,他对《青春》中的伦敦外来务工青年有着深深的共情,库切在轻描淡写之中揭示了主人公与生俱来的孤独感。如同大头马在《东游西荡》中的博尔赫斯朝圣之旅,老王子还专门来到库切的故乡南非,试图寻找库切的痕迹。

毛利分享了乔治·奥威尔的《巴黎伦敦落魄记》,在最落魄的生活里找到笑点。有趣的是,余静如对此表示,这一特质也恰恰是写作者毛利留给她的初印象。阅读的痕迹已经在不经意间进入了读者的生活。

几位青年作家的身份略有差异,面对创作这件事,他们的心境、想法也各有不同。兼职写作的老王子将写作看作最快乐的事情。在他看来,写作也是一种生产,分为自己的内在需求和他人的外在需求,平衡好这两点时,写作的过程会成为一种享受。当找到了真正想表达的东西,即使没有与别人交流的欲望,也满足了自己的期待。老王子习惯于将自己现实生活中的身份与写作者的身份分开,保持这一份“神秘感”。

而作为全职作家,“写不出来”是毛利每天不断重复的日常。她同时写作公众号文章和小说,写公众号文章总是下笔如有神,写小说时却要不断面对内心的拷问,在两种状态中反复横跳。“当有顾虑时,当我需要思考我的读者想看些什么的时候,写作确实会不那么痛快了。”大头马对此亦有同感。

余静如的内向性格与对读书的热爱引领她走上了写作的道路。作为一名文学编辑,她每天阅读大量文稿,“阅读”的经历也对她的个人创作有所助益。她坦言,她在表达时也确实会去考虑读者所求,然后探索市场的空白。或许是由于编辑这一本职工作经历,她对自己的产出内容十分严苛,不易满足。她分享了一个与读者朋友互动的经历,她曾经写过一部小说的开头,后来因为各种原因搁置了,有一天,曾经阅读过这个开头的朋友问她这个故事后面发展成什么样子了。那一刻,余静如觉得,不管怎样,这个故事应该写下去。“这次经历让我觉得,写作的过程如果不是特别功利、特别着急的话,还是可以有一些心灵上的收获。”余静如的写作痛并快乐着。

如同大头马的每次旅程一样,她同样没有赋予写作太多的意义和规划,始终将自己看作一个业余写作者,想写的时候、不吐不快的时候就会动笔。“之前写小说时我更注重形式,后来慢慢意识到,可能这样的作品是没人爱看的,于是开始考虑写一些更大的故事。”作为有野心的青年作家,如今的大头马还走在不断探索写作的道路上,“如果实现了我所谓的写作目标,我想我还是会继续写下去,总会有更高的目标存在”。

大头马如今在红山动物园做志愿者,每天和各种各样的动物打交道。当被问及她会不会将每天的经历记录下来,或者将其作为自己的写作素材时,她直言,其实每天晚上都会思考今天在动物园的故事能否成为我文章的一部分。“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我的写作和生活是相互塑造的。”

毛利对此也深有同感,甚至丈夫和儿子之间的每日斗争也会在无形之中闯入她的创作素材库,成为公众号和微博博文的内容及观点。有一次,老王子评价毛利的小说作品,觉得她作品中的女主角似乎都是毛利自己。“原来我是把自己放在了一个虚构的空间里,让她去完成一些我所不能完成的事情。”老王子则坦言,他没有太多创作非虚构作品的欲望,写作的“耻感”会压过创作欲,这也是他自身的一个局限。

互联网时代,几位青年作家都拥有在公众平台发表作品的经历,作为“老网民”,也回忆了21世纪初的互联网生态。谈及此,他们表示,无法面对面的距离感会给人带来一些口不择言的机会。“十几年前我们刚开始在网络上写作的时候,别人来骂,甚至感觉是一件快乐的事情,骂的人越多,好像越觉得自己是特立独行的,是小众新颖的。而现在我已经不太敢这样去做了,网络平台上发表的基本上就是我自己一家人的事情,避免更大的风波和冲突。”毛利和大头马都表达了这样一种面对随机性的无奈。

在不确定的生活中,安置对旅行的渴望

大头马和毛利是十几年的好友,两人性格相似,喜欢到处旅行冒险,却逐渐走上了不同的人生道路。“你变得非常主流。”大头马玩笑道。

《东游西荡》记录了2016—2018年大头马行游世界的旅程,顺着这个话头,几位嘉宾将话题转到了对此前旅行经历的回忆中。“这本书如果放在前几年看,我可能心情还没有这么大的起伏。但这几年我哪儿都没去,看完这本书,其实我有点‘崩溃’(嫉妒)。”毛利这样评价《东游西荡》。除此之外,毛利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为什么这本书里的大头马总是看上去不高兴,总是在吐槽?这对于如今渴望旅行的我们来说,似乎有些难以共情。

“这确实是我当时的真情实感。比如去南极跑步这个行为,其实是一种‘自杀式’或‘自救式’行为,因为当时我的生活并不如意,我需要做点什么来让我觉得能够好过一点。”大头马表达了自己出发前的真实局限,“我那时是有一些具体的困境和压力的,工作上也遇到了一些问题,所以我那个时候出去玩,其实本质上都是在逃避现实,疏解压力。”

旅行帮助大头马反思了自身问题。“每次旅行我都恰好会有一场马拉松要跑,后来我发现,完成比赛成了我的另一个压力。我由此得知,问题原来出在我身上,是我容易产生焦虑情绪。”

余静如能够理解大头马在《东游西荡》中这种仿佛没来由的“不高兴”。她想到自己读过的一本有关探险的传记,主人公和队友们在非常艰苦的环境中苦熬,因为太过疲惫,甚至倒吊在树上都能昏睡过去,却始终激昂兴奋。她对此的感受是,我们现在获得什么都会比较便利,反而失去了对意外风险的体验,折磨我们的变成了琐碎的事情。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时而需要冒险的刺激来救赎心灵。“但不开心是严肃文学的主旋律。”毛利开玩笑道。

毛利也由此回忆起自己很长时间没有过的长途旅行的感受。来到陌生的地方,寻找下一个落脚点,适应新的城市,与当地人交流,这一切在发生的当时当刻是不会令人感到很愉悦的。而只有旅程结束时,才是最适合好好沉淀,并将一切付诸笔头的时刻。“回望这些经历的时候会带着感恩的心,会觉得幸亏当时自己去了很多地方,做了这样的选择。”

“随机性”,这似乎已经成为当下最常见的一种状态,但老王子仍然期待,未来的某一天,大家能够多多出去走一走,不再只是回忆,而是继续去创造。大头马还没有想好下一站去哪里,但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出发。“生活永远都会被打乱,我现在的感受是,在可以的时候,应玩尽玩。”大头马如是说。

文/中信

编辑/韩世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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