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后女孩失去右眼后自学成为义眼师:只想为更多单眼群体找回自信的力量
北京青年报客户端 2022-11-29 17:34

一个女孩面对镜头,自信地笑着,手指从眼前轻轻划过,瞬间从瞳孔中“召唤”出一道道白色、紫色、蓝色、红色,绮丽而又神秘的光芒……网友评论“会发光的义眼简直帅爆了”,而这既非特效也非魔术,而是一个个经过特殊处理过的义眼片。

视频中的女孩艺名叫做昕瞳。她告诉北京青年报记者,她所佩戴的义眼片,都是她自己设计制作的。

 

义眼女孩给自己制作“魔法眼睛”意外走红

昕瞳是位“90后”女孩,大大咧咧,开朗活泼。2013年时,因为一场车祸,她不得不将右眼摘除,从此戴上了义眼片。此后她放弃了舞蹈演员生涯,选择自学成为了一名义眼师。

所谓义眼,即人工佩戴假眼。它并不能使患者恢复视力,但能够补救面部缺陷,助人重拾自信。

视频里的她,手指从眼前轻轻划过,一道道白色的、紫色的、蓝色的、红色的,光芒就会被“召唤”出来,绮丽而又神秘。

“其实我把一个可以发亮的小芯片,放到假眼里面,手上放了个磁吸灯控制开关,一靠近就成了发光的眼睛。”昕瞳说,这个创意其实来源于国外的一个博主,这位博主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根据自己的喜好,制作各种夸张的义眼,引来网友热议和赞誉。昕瞳说,“看到他这么酷,我觉得作为一个义眼师,我也可以,然后就给自己做了。但这个是不卖的,技术也不太成熟,只是自己戴着玩儿。反正别人已经用异样的眼光看我了,为什么不直接夸张一点,追寻我喜欢的呢?”

车祸夺不走的勇气 单眼女孩也可以很美

“我从小是学习跳舞的,民族、芭蕾、古典,后来还入了专业,上过不少大型舞蹈表演的舞台。”昕瞳说,但对于一个舞者来说,眼神、表情也是艺术不可缺少的部分。可因为义眼片,不仅让自己表情不再能完美配合舞蹈,同时视角的缺失,让自己平衡感也出现了限制。

虽然昕瞳从小开朗大方,“但那段时间我真的很低落,感觉要失去自己热爱的舞蹈了。”昕瞳说,不同于那种黄昏时分,走在密林里,周围一点一点暗下来的感觉,自己视角变窄,让很多眼中的世界近乎“消失”大半。

昕瞳说,人类所能获取的信息里面,眼睛占80%。颜色、形状、纹理,这两颗小小的、不规则的球体,掌管着人类认知世界的通道。而昕瞳从小就喜欢健身、游泳、羽毛球之类的户外运动。在缺失一只眼睛后,打羽毛球完全接不住,倒水会倒在外面,下楼梯会踩空,过马路要180度转头……“一些舞蹈中的跳跃动作也掌握不好,摔倒、碰胳膊这种情况太多,根本避免不了。”昕瞳说,此后一段很长的日子里,她都在重新寻找生活的平衡感和安全感。万幸因为家人的陪伴、开导,再加上读书缓解情绪,让她逐渐接受这个“不完整”的自己,舞蹈间里,她放开手脚大胆跳舞,不再惧怕摔倒和崴脚,只想找回那个在舞蹈中发光的自己。

于是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她仍然选择了成为一名舞蹈老师。

“在教孩子的时候,孩子们会天真地问我眼睛怎么闭不上,也会有家长对我提出质疑。”昕瞳告诉北青报记者,虽然孩子是无意的,家长们的担心也是合理的,但是多少还会撼动自己好不容易重拾起来的信心。

好在机构设有公开课,家长们见到自己跳舞时的热情,看到了舞蹈中“发光”的昕瞳,也都欣然接受了这位因热爱而自信的老师。

视角受限不等于找不到方向 想帮助更多单眼群体找回自信

 “18岁嘛,就是一个爱美的年龄,又是舞蹈演员。”对昕瞳而言,走出低谷的漫长岁月中,最难的不是重新适应生活,而是心里一点点堆积起来的极度自卑,外貌也一直是昕瞳所在意的。

她说,因为当时自己不太懂,随便找了一家去佩戴义眼片。后来了解到这方面的相关知识,才知道一直都是佩戴着错误的义眼片,尺寸不是特别精准,也不美观,眼睛还会发炎。

根据世卫组织公开的数据显示,全球至少22亿人视力受损或失明。而我国是世界上盲人最多的国家,占世界盲人总数的18%至20%,每年新增的盲人数量高达45万。因此,有不少人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实施了眼球摘除手术。一方面,他们不仅要承受着失明所带来的痛苦,无法再用双眼来感受这个世界的缤纷色彩,另一方面,还要承受来自社会、生活、职场等多方面带来的心理压力,默默忍受着周围异样的目光。

“当时我有个想法,要是我能按照自己喜欢的来做就好了。”昕瞳说,自此,成为一名“义眼师”成了她的新目标。她希望,无论是年迈的老人还是年幼的孩童,都能在她这里点亮眼中的光芒。

2020年,她为了学习义眼片技术,辞去了舞蹈教师的工作,也遭到了家人的反对。“多学一项手艺没有坏处嘛,而且舞蹈随时都可以再捡回来。”昕瞳认为,既然年轻,就有着足够高的“试错成本”,即便失败了,还可以重头再来。一味地低着头赶路,反而会忘了抬头看路,错失人生的方向。“因为我自己淋过雨,想为别人打把伞。”昕瞳说。

每月给贫困儿童、老人或因公受伤人群提供1个免费名额

可虽说有勇气,但面对陌生的技术,昕瞳起初还是感到很崩溃的,她需要重新对色彩进行了解,还需要掌控模型,每一步都练了上千次。无奈她只能用自己的眼睛去试验,慢慢积累经验,哪里有问题就及时解决。

在昕瞳看来,细节上绝不能马虎。“如果说佩戴不合适的义眼,一是给外形造成很大的影响,比如肌无力、眼睑下垂等,此外还可能引起发炎。成人义眼一般能佩戴五年以上,期间不合适的话可以去维修调整。”她说,虽然不能弥补眼球缺失带来的症状,但她能尽力让义眼无比还原到真眼球的模样。

为了能够让每一片义眼无比精准地接近真实的眼球,除了对瞳孔、外眦、球结膜、角膜、虹膜了解外,她还要研究眼球内的血丝分布细节和眼球的光泽。

每次昕瞳会用微距超高清相机拍下佩戴者正常一侧的眼球,在取下眼模后,将眼球的模样、颜色一笔一笔还原。而这是任何机器不能取代的步骤。

取模、打磨、抛光、绘画、调试、成型,一对一定制一只义眼,一只义眼片通常需要三到五天的时间,要很专注才能做到最理想满意的效果。

今年,昕瞳开设了自己的工作室,也会不断分享自己对于义眼群体的感受和义眼选择的科普知识。她说,每个人都有追求美的权利。刚刚开店不久,就有一位20多岁的女孩找到她。

女孩说,自己从小因为事故摘除了一侧的眼球,遭遇了各种非议和异样的眼光。万幸她遇到了自己的真爱。虽然男友和对方家庭都不嫌弃,但经历了十多年的容貌焦虑,她想要以最美的样貌走上婚礼的舞台,希望能够从昕瞳手中订制一个义眼片。这次昕瞳也是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制作。

当女孩戴上新的义眼后,笑着笑着就哭了,此时此刻,昕瞳觉得,让每一个单眼群体能够放手追求美丽,就是她追求的方向。

昕瞳说,自己的工作室有3名义眼师,但精细的工作,让他们每个月平均只能做10个左右的义眼片。“但是每个月我们都会针对12岁以下贫困家庭儿童、60岁以上贫困老人,还有公安、消防等因公受伤人群提供1个免费名额。”

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王浩雄
编辑/朱葳
校对/方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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