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强新时代老龄工作的意见》近日发布,其中提及“鼓励成年子女与老年父母就近居住或共同生活,履行赡养义务、承担照料责任。”
在注重纽带亲情的传统观念中,多世同堂曾是主流居住状态。伴随社会经济发展,如今能否与父母就近居住或共同生活,则受到主观意愿和现实条件的双重影响。从分开远离到回归靠近,“一碗汤”的距离要如何实现?
早晚探视
空巢老人解心结
“同事说我傻,但我觉得谁都有老的一天,对老人好点儿,咱们到哪儿都能问心无愧。”最近,常青在自己所住的小区给婆婆租了套三居室,从阳台就能看到婆婆的厨房。自从和老人再次“就近居住”,常青发现,老人的精神重又振作了不少。
搬到现在这个小区前,常青一家三口住着套学区房,距婆婆家不远。伴随孩子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学区房“使命”完成,当月就被孩子爸爸卖了出去,又添些钱买下了宽敞明亮的新居。“住够了老破小,他就是看中了这是新小区,环境好。虽然远一点儿,配套设施还行。”
在新家享受了一年多后,常青却愈发觉得不便,这主要来自对老人的牵挂。“我公公已经去世,搬家前我们住得离婆婆家比较近,虽然给她雇了保姆,也会三天两头去看望。”婆婆已86岁高龄,大姑姐在国外,几年回来一次,二姑姐去上海带孙子。常青认为,照顾婆婆,自己和丈夫责无旁贷。
然而,搬家后即使不堵车,去婆婆家也要一个多小时。他俩的探视频率明显下降,老人的脾气也变得有些捉摸不定,动不动就要换保姆,还好几回夜里打电话,叫儿子回去陪她,让常青带她去医院检查身体。“检查结果都比较正常,一开始我也有点儿生气,但换位思考,能明白她其实有了心结。”
于是,常青张罗着在自家小区给老人看房。考虑到老人东西多,为了让她满意,索性租了套三居,利用十一假期帮婆婆搬了家。从此一早一晚,夫妻俩都会去探视老人,还常陪老人一起吃饭。搬家前,婆婆就把保姆辞退了,将剩下的保姆费偷偷塞给常青,叮嘱她,“不用给你姐她们说,每月省下这5000元,就够咱们的生活费了。”
这两个月来,常青眼见婆婆的状态明显变好,还包了几次包子、饺子,冻好让他们拿回去吃。有一次她无意间听到婆婆给大姑姐打电话,称赞常青夫妻俩“每天都来,连牙膏都给挤好,打扫卫生也勤快,可比你们有用多了。”
上周末降温时,三个人围在桌边涮火锅,丈夫和婆婆为白豆腐冻豆腐哪种好吃争论了十几分钟,还特意叫常青过来评理。暗自发笑的同时,常青也很受触动,“眼看着老人又有了精神,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两次搬家
疲惫中又有庆幸
对一些子女尚小的双职工家庭来说,暂时还离不开老人的帮衬,“就近居住”更多承载了老人对小家庭的付出和体谅。
上个月,小刘搬家了。这是他2013年结婚之后,第二次搬家。
小刘35岁,是土生土长的北京孩子,他妻子也是北京人,而且两人都在团结湖附近长大,互相知根知底。“大概,就是大家说的青梅竹马吧。”
“我们两家都是北京最普通的工薪阶层,父母都只有一套两居室。”小刘坦言,结婚那会儿本想也在团结湖买房,但超出了两家的承受范围,只能考虑远一点的房子。“我姥姥家在南五环边上,所以我们去亦庄一带看了看新房。”
2013年,亦庄新城还有单价1万多元的新房。几经对比,小刘下定决心,买了套从姥姥家再往南10公里的新房。“小区环境不错,户型也好。”
2014年交房后,小两口有了自己的小家。2016年,女儿的降生给小家又添喜庆。由于夫妻俩都要上班,丈母娘担起了带孩子的重任。小刘在同小区租了套房,每月租金3500元。
一晃五年过去,女儿从蹒跚学步到了幼儿园中班,马上要面临升学问题。“新房这边幼儿园是公立的,就在小区里面,很方便,但片区整体教育资源还是不如团结湖那边。”小刘决定让女儿回团结湖上学,这就要再次搬家。
今年初,小刘卖掉了新房,回团结湖买了套1989年的房子。装修过渡期间,他在亦庄新城同小区又租了套房,连同丈母娘那套,每月租金共8100元。上个月,夫妻俩搬入团结湖的房子。因为女儿幼儿园还没毕业,丈母娘暂时不动,平时照看孩子上幼儿园,到了周末则由夫妻俩自己带娃。“等明年孩子上学,老人就也搬回团结湖了。”
买了两次房、租了两套房、搬了两次家。在双方家庭倾囊相助之下,小两口将在明年彻底实现与父母就近居住,到双方父母家都是步行10分钟。这令小刘疲惫中又有庆幸,“要说方便,是真方便。折腾了这么几回,以后照顾孩子、照顾老人,可以说是一劳永逸了。”
一间小屋
盘活全家幸福感
相较本地家庭,若父母是从老家来到子女所工作的城市共同生活,缺少可供“折腾”的原始基础,想要住得舒心,还需多花些心思。
早上7点,61岁的老宋没等闹钟铃响便醒转过来。简单洗漱一番,锁好家门,走进尚未完全大亮的天色之中。不到10分钟后,拎着刚买的鸡蛋、牛奶,老宋来到四五百米外的另一处房屋。儿子儿媳已经起身,准备等下送小孙女去幼儿园,老伴正忙着给孩子扎头发。“爷爷!”小孙女欢快地叫着,老宋连连应声,显得心情很好。
事实上,老宋的“家”只是儿子为他租的一套一居室。屋子不大,却犹如一步妙棋,“盘活”了所有家庭成员的空间使用。
几年前,老宋夫妇到北京帮忙照顾孙女,住在儿子儿媳家中。这是一套方正的两居室,孩子尚小,按说三代五口人完全够住,却让老宋很不适应。
“上了年纪,我睡觉容易打呼,老伴睡眠又轻。在老家时,我们是各自一个卧室休息的。”他回忆,“被迫”同屋共眠后,自己只能先在客厅看电视,等老伴睡着了再进去。而不自觉打呼时,还是会被老伴推醒,导致双方都休息不好。
更难协调的是,老宋有点耳背,看电视手机音量习惯放大。白天儿子常居家办公,晚上孙女睡得早,都得减小音量。他只能靠字幕来跟进情节,累眼睛不说,观看体验也大打折扣。
这样“将就”着住了几个月后,儿子提出,为老宋单独租个房子住,并将范围划定在以家为中心500米内,最终选了套位于二层的一居室,每月租金3800元。这在周边算是偏低价格,因为老宋不在出租房做饭,衣服也是拿回来换洗,并不需要特别完备的功能。
打那以后,老宋有了自在的专属空间。他一天三顿依然回家做饭、吃饭,其余时间要么和老伴出门闲逛,要么就回到出租房自娱自乐。看电视、玩手机、睡觉,都不担心吵到别人。
房子对面就是小区菜场,缺点什么可以顺手捎带。家这边别看只是少住了一个人,状态立即由“满当当”变成了“刚刚好”。有时孙女跑去和奶奶睡,儿子儿媳还得以在卧室看个投影。一间小屋的加入,让大家都拥有了相对独立的居住体验。
“刚开始我老伴还唠叨,说明明能住下,花钱租房干吗?后来也认可了。”在老宋看来,起初同住时,家人间常有小摩擦,租了房子大家不用“凑合”,气氛似乎都变好了。和同样从外地来京的老人说起,大伙儿都很羡慕。“条件允许的话,住得近但互相分开是最合适的,方便照顾又能保留各自的空间。”
编辑/彭小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