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重来,我一定不碰OD”
检察日报 2024-07-30 22:32

“思诺思太贵了,但是真的爽,每次吃完画出来的都是艺术品。”

“O了48T小美,眼前一片白光,爽翻了。”

这些对话来自某境外聊天软件上的一个“OD”(药物滥用,overdose的缩写)经验交流群,在他们的圈子中,药物滥用叫“OD”,T代表药物片数、右美沙芬叫“小美”、曲马多叫“多多”……群员们在群中交流着自己滥用药物的心得和经验,而令人心惊的是,创建并管理着200余名群员的群主张某竟是一名年仅19岁的在校大学生。6月25日,江苏省检察机关惩治和预防毒品犯罪工作新闻发布会召开,无锡市梁溪区检察院检察官在发布会上介绍的《拒绝“OD”,守护青春的你》案事例引发关注。

19岁大学生和神秘“OD”圈

“心瘾远比体瘾更难控制,如果能重来,我一定不会再碰OD。”张某在法庭上痛哭道。

2004年出生的张某,因生活长期压抑而患有抑郁症,通过朋友介绍,他第一次接触了药物滥用。在翻墙浏览外网社交平台的过程中,张某逐渐深入了解了“OD”圈,并开始尝试在药店购买右美沙芬、盐酸美金刚等药物进行过量服用,试图从中找到致幻的效果。

药物引起的幻觉给他带来了兴奋和欢愉,却也带来了难以戒除的瘾癖。后来,张某不嗑药就难受,手里没药就心慌,滥用的药量也逐渐加大。右美沙芬正常用于治疗上呼吸道感染,用量一次1至2片,而张某最多的时候一次吃了36片,滥用药物导致他出现了面部瘫痪、视物变形、无法行走等症状,还因此多次被送去医院紧急洗胃。

巨大的嗑药量,也给他带来了不小的经济压力。为了获取经济利益,张某开始在外网社交平台上发布广告、建立“OD”交流群吸引客户,并倒卖各类药品赚取差价,其中就包括国家管制的二类精神药品酒石酸唑吡坦(思诺思)。

犯罪源于一个跑腿订单

“我要报警,我好像买到了违禁药品。”2023年4月13日,无锡市公安局梁溪分局接到群众举报,称其在外网社交平台上看到有人发布广告称“让人飘到半空的神药有售”,因猎奇,他在与卖家沟通后购买了该“神药”,收到快递后,发现该药品为思诺思。

在查阅资料确定思诺思为国家管制的麻精药品,非法贩卖该药品可能涉毒后,该群众选择报警。公安机关对其上交的快递进行取样鉴定,确认该快递中的药品片剂均检出唑吡坦成分,随即对此案立案侦查。经调查资金流向、快递寄收等信息,公安机关先后梳理研判出多名犯罪嫌疑人,一条隐秘的贩毒链条随之浮出水面。

2023年4月18日,贩卖该药品的林某被抓获到案。“00后”的林某从2022年起就辍学在家。根据林某的供述,其上下线孟某、张某等人也陆续被抓获到案。8月25日,公安机关以涉嫌贩卖、运输毒品罪将该案移送至梁溪区检察院审查起诉。

检察官梳理在案线索后发现,孟某单独或伙同他人谎称失眠前往多家医院开具思诺思,并通过自行送货、快递邮寄的方式向多人贩卖思诺思。林某、张某等人则采取货不经手,直接由上家孟某负责快递邮寄给下家的方式,层层加价转卖予以牟利。

“我是从一个跑腿订单开始接触到这些事的。”面对检察官的讯问,孟某悔不当初。刚毕业不久的孟某是一个外卖小哥。一日,他接到了一个跑腿订单,需要其去医院帮忙配几盒思诺思,孟某用对方提供的诊断证明配到了药物,这一单让他获得了小费100元。

不久后,孟某又接到了该客户的跑腿订单,这一次对方表示诊断证明丢失了,希望孟某能谎称自己失眠,从医生处获取诊断证明并为其开一盒思诺思,孟某照办后再次获得了100元小费。

这两次经历让孟某察觉到了其中的蹊跷,他上网搜索得知思诺思为国家严格管制的精神类药品,只有经过医生诊断并开具处方后才能在医院进行购买,而且该药品配药的时间和剂量都有着严格规定,以防止药物滥用成瘾。

尽管知道思诺思是管制药品,但高额利润让其铤而走险。在三个月的时间里,他伙同他人分别前往11家医院开具思诺思80余次,共计1200余片,并通过社交平台寻找意向客户,先后15次向多人贩卖共计1000余片。

阻绝药物滥用需源头管控

审查过程中,孟某、张某皆如实供述了自己的犯罪行为,并自愿表示认罪认罚。2023年9月25日,无锡市梁溪区检察院对张某、孟某以涉嫌贩卖、运输毒品罪提起公诉。2024年1月4日,法院经审理以贩卖、运输毒品罪判处张某有期徒刑三年,并处罚金3000元;判处孟某有期徒刑三年九个月,并处罚金5000元。二人未上诉,判决已生效。7月2日,梁溪区检察院以林某涉嫌贩卖毒品罪提起公诉,目前还没有开庭。

案子办得很顺利,但办理该案的检察官杨敏却始终心绪难平。近年来,一些国家管制类麻精药品常被以“安眠药”“止咳药水”等名义对外销售,迷惑性强,而猎奇心理较重的青少年群体往往容易中招,滥用风险增大。

为实现禁毒工作“抓前端、治未病”,梁溪区检察院深入调研了当前麻精药品的处方权限、管理情况及青少年群体的用药现状,针对处方医生开展禁毒宣传,引导医生关注青少年患者用药情况、提供安全用药指导,从专业角度指导青少年遵照医嘱合理用药,阐明滥用药品的严重危害,实现对管制类麻精药品的源头管控。随着国家对麻精药品管制力度的不断加大,2024年7月1日,右美沙芬等新一批易滥用药品被列入国家第二类精神药品目录。

6月5日,在追踪回访中,该案中的购药人员小周向检察官表示:“父母现在对我管得很严,医院给开的药一直由他们保管,每天只给我吃1粒。目前我的精神状态比以前好了很多,我会慢慢把这个药戒掉的。谢谢你们给我重来的机会。”

文/华雪松 管莹

编辑/倪家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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