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读|达尔文的继承者:爱德华·威尔逊的自然人生
北京青年报客户端 2024-05-26 13:00

比较动物学博物馆

哈佛大学

马萨诸塞州剑桥38号

院长室

1954年11月2日

致相关人士:

兹为您介绍爱德华·O.威尔逊(Edward O.Wilson)先生,他是哈佛大学一名初级研究员。威尔逊先生将前往澳大利亚、锡兰、新几内亚和新喀里多尼亚,为比较动物学博物馆收集科学标本。如果您能够为他提供任何帮助或建议,我们将深表感谢。

阿尔弗雷德·S.罗默(Alfred S.Romer)院长爱德华·威尔逊终于启程了。他时年25岁,又高又瘦,从十几岁起就听不到高频声音了,右眼也在儿时的一场事故中失明:他现在处于半失聪半失明的状态。从表面上看,他是亚拉巴马州墨西哥湾沿岸一个彬彬有礼、说话温和的人,也是他的家族中第一个大学毕业生。但在他斯文的外表之下,还有钉子般坚定的意志、如夜空中金星般耀眼的才华和看透事物本质的智慧。他将成为20世纪最伟大的生物学家之一。在随后到来的21世纪,他将带头拯救荒野——他说荒野占了地球陆地面积的一半——这不仅是为了体验荒野,更是为了拯救濒临灭绝的数百万个大大小小的物种,其中的许多物种甚至都还没有被命名。他告诫人们,如果它们真的灭绝了,那么由这些物种支撑着的巨大生命之网的那几根线也会相应断掉,这将导致这个世界瓦解。树木可以被更新替代;但经过数百万年的进化形成的物种,是不可替代的。

此时,年轻的威尔逊刚刚获得博士学位,即将开始他毕生的事业,他要前往南太平洋采集蚂蚁。他研究的领域是昆虫学——昆虫生物学——而研究蚂蚁是他的专长。还从未有人在浩瀚的南太平洋区域系统地采集过蚂蚁。就采集蚂蚁标本这件事情而言,许多太平洋岛屿还从未被探索过。

继詹姆斯·沃森(James Watson,昵称吉姆)和弗朗西斯·克里克(Francis Crick)1953年的伟大发现之后,DNA的结构和功能已成为1954年新的前沿研究领域。世界各地的生物学家都跑进自己的实验室,将化学和物理学引入他们的研究;威尔逊却故意反其道而行之。他后来解释自己的策略说:“如果一个课题已经受到了广泛的关注,带着迷人的光环,如果这个课题的研究人员都已经是获得巨额资助的获奖者,那么就该远离这个课题了。”

威尔逊从小内心里就一直充满了探险精神。他不像大多数同行那样把工作重点集中在一个物种上,而是更喜欢去开拓新的领域,发现有价值的东西,分析它们,然后再继续前行。他是家中独子,尽管童年的日子都在墨西哥湾南部追逐蛇和蝴蝶中度过,但到1951年时,他已经被公认为神童,去哈佛大学读研究生了。在亚拉巴马州莫比尔市的一块空地上,当时年仅13岁的他是美国第一个发现入侵红火蚁(学名Solenopsis invicta)的标本采集者。这种害虫随一艘来自阿根廷的船“偷渡”而来。七年后,作为亚拉巴马大学的本科生,他发表了自己的第一篇科学论文。

避开研究热点是个冒险的策略。在他漫长而成功的职业生涯中,这种策略多次给他带来回报,但也让他遭遇重大挑战。“选择一个你感兴趣而且看起来很有前途的课题,”他继续建议道,“在知名专家还没有开始明显竞争的那个领域……你可能会在最初的研究中感到孤独和不安,但是,在同等条件下,那也是让你可以留下自己印迹并体验发现所带来的狂喜的绝佳机会。”他的建议带着典型的威尔逊风格,这对心怀好奇的男孩和雄心勃勃的成年人而言,可能同样有益。

在他一个人代表哈佛大学比较动物学博物馆前往南太平洋探险的背后,是哈佛青年奖学金的支持。1933年一个专门的研究员学会(Society of Fellows)在哈佛大学成立,每年都会向十几位杰出的年轻学者提供为期三年的资助,支持他们自主选择任何方向开展研究。几十年来,在哈佛大学由资深研究员和初级研究员组成的队伍中,有一批著名的领军人物,比如,总统顾问麦乔治·邦迪(McGeorge Bundy)、历史学家克兰·布林顿(Crane Brinton)、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和“曼哈顿计划”成员诺曼·拉姆齐(Norman Ramsey)、战略分析师丹尼尔·埃尔斯伯格(Daniel Ellsberg)、经济学家卡尔·凯森(Carl Kaysen)、晶体管发明者之一约翰·巴丁(John Bardeen)、人工智能先驱马文·明斯基(Marvin Minsky)、地理学家和历史学家贾雷德·戴蒙德(Jared Diamond)、行为心理学家BF斯金纳(BFSkinner)和美国桂冠诗人唐纳德·霍尔(Donald Hall)。1954年,该学会将爱德华·威尔逊的名字列入成员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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