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这个冬天,不去“尔滨”去“尔村”
天天精彩
2024-01-15
+ 关注

◎蔚新敏

穿着貂的小丁系好安全带,她要带我去个火热的地方,我以为是“尔滨”,小丁笑说是“尔村”,打卡一个带料加工的豆腐坊,后备箱有泡好的一袋黄豆,当柴火的两截圆木。

“尔村”很远、很大,进村后导航“迷路”了,打听了几次,车才进了小胡同,的确很热闹,好几辆三轮车和汽车把胡同堵严了,门口大鹅追着我们嘎嘎叫;的确很火,大院灶膛内红红的火苗腾腾地舔着灶口,院里跟办喜事似的,好多人忙乎,我才突然明白,来这儿没闲人,闲人不来这儿,我是小丁带的“料”,干活的料。

管技术的大姨,围花头巾戴口罩,看到我搬下来的圆木说:“做菜墩合适,烧火,火硬,糊锅。”那怎么办?刚做好豆腐的大哥,剩下两袋玉米棒要白送我们,我们把“菜墩”送他,货换货两头乐。

上一家的豆浆出锅,我刷锅,这个锅真大,大鹅能在里面游泳。我脚底下垫三块砖,握着一米五长的铲子,铲锅里的糊锅巴,排我们后边的大爷帮着我铲,铲完刷,锅大,炊帚都不配,甩开膀子直接上笤帚。管技术的大姨磨好豆浆,众人帮着倒进大锅,就开始了漫长的烧火。小丁怕燎了貂,让我烧,她去揍大鹅,大鹅老想叼她的貂。此时,我是烧火的料。

灶膛的灰有暗火,玉米棒扔进去,吹风机一拉,腾一下火舌钻出了灶口,灰也扑面而来,又暖和又牙碜又乡土。太阳暖暖照着,火苗呼呼烤着,我都要打盹儿了,管技术的大姨向后拽了我一把:“别燎了头发。”

这是最苶的锅,好半天才冒热气,一层层的泡泡泛起,我找管技术的大姨要勺子,管技术的大姨摁着我的肩膀说:“别搅和,一搅和就糊锅,锅开了才能搅。”她怎么跟我妈似的,我一起心动念她就明镜儿似的。

锅开了花,我又找大姨要勺子,大姨一手用勺子撇着上面的泡沫,一手摁着我的肩膀:“不怕烫嘴就喝。”大姨就是监督烧火的偷嘴吃,而我恰是不安分的烧火丫头。接着众人帮着舀出豆浆,用豆腐架上的布兜过滤,我想摇布兜,管技术的大姨怕摇散。过滤后,管技术的大姨点卤,一边滴答卤水一边搅动豆浆,看着豆浆一点点出花,我问管技术的大姨点多少量,她说点多少没数,完全凭感觉。古法豆腐,大概手艺失传的原因就是这个“感觉”不好把握。

进入定型阶段。众人齐下手。竹条编成的长条筐铺上大块棉布,豆花放进去,布包好,竹条做的盖帘盖严,盖帘上放两桶水,桶上放十五块砖,包里的水哗哗往外流。人生三苦,撑船、打铁、做豆腐,我真体会了。别说技术活,非技术活都极累人。二十分钟后,开包,瞅一眼,像瞅襁褓中的婴儿,马上又裹上,再如上次一样盖上盖帘,压上两桶水和砖头,待二十分钟后再打开,没粘包,带着棉布纹理的豆腐完美诞生,众人皆欢喜。

加工费,按泡好的豆子算,五毛五一斤。这一板儿豆腐,半天时间,加工费才二十来块钱,真便宜,在这个什么都贵的年代,带分的单价有点从前的味道。从豆腐坊出来还能听到大鹅嘎嘎嘎,做豆腐的乡亲们的欢声笑语和豆腐香味悠悠扬扬飘荡在村庄上空,年味徐徐而来,“尔村”唱着古老的歌谣,美丽而又深情。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