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德共同纪念《爱丽舍条约》签署60周年 

中国农历大年初一这天，法国总统马克龙和德国总理朔尔茨在巴黎索邦大学举行会晤，共同出席《爱丽舍条约》签署60周年纪念活动，并主持召开法德联合内阁会议，讨论了两国合作、欧洲战略自主和欧洲一体化等问题。

纪念仪式上，法德领导人均强调要加强法德“发动机”。马克龙将法德描绘成“一个胸膛里的两个灵魂”，并表示两国“曾经开辟了和解之路，因此必须成为‘重塑’欧洲的先锋”。朔尔茨说，法德作为“欧洲一体化的发动机”能够超越双方的分歧，法德“发动机”只有“将争论转化为共同行动”才能发挥作用。

舆论认为，两国希望借《爱丽舍条约》签署60周年之际缅怀法德团结的初心，理想很丰满，但现实很骨感：不仅法德之间有诸多分歧有待弥合，而且欧洲范围内也阴霾重重，美国因素正成为笼罩在欧洲头顶的乌云。

众所周知，历史上法德两国之间宿怨不断，两次世界大战更是把两国关系推向毁灭性顶峰。1963年1月22日，时任联邦德国总理阿登纳和法国总统戴高乐在巴黎签署德法友好合作条约《爱丽舍条约》，涵盖了从军事合作到青年交流的各个领域。该条约成为法德全面和解的象征，奠定了法德成为欧洲一体化“发动机”的基础。

60年后的今天，法德巴黎会晤在加强协调上有一些进展。其一，根据联合内阁会议后发表的声明，法德两国将为实现真正的欧盟主权而加强在各领域的合作，包括发展强有力的欧洲外交和安全政策，打造坚实的工业、技术和数字政策，保障能源安全等。其二，法德两国同意在欧洲大陆大规模发展氢能的生产和运输，两国同意将西班牙巴塞罗那和法国马赛之间的氢气运输管道H2Med延伸到德国。其三，加强国防与安全领域合作，两国正与西班牙合作开发“未来空战系统”，并希望在“地面主战系统”项目上取得重要进展。

应当看到，法德之间的嫌隙与分歧仍在，法德伙伴关系因俄乌冲突和更广泛的地缘政治变化而承压。

从领导人私人友谊来说，马克龙与朔尔茨之间的“化学反应”依然无法与默克尔时代相提并论。法新社认为，朔尔茨与马克龙的私人关系“不太热络”。德国外交关系协会研究员雅各布·罗斯指出，除了私人关系之外，德法之间还存在一些“结构性问题”。

在能源领域，德国政府去年9月宣布，将投入2000亿欧元以政府补贴等方式平抑能源价格。法方指责德方此举事先未与欧盟其他国家商量，并让德国企业享有不公平的竞争优势。法国媒体指出，法德尚未就欧洲电力市场改革问题达成一致。法国希望在市场上将天然气价格和电力价格脱钩，而德国表示反对。

在防务领域，德国计划向美国采购F-35战机，法国则希望与德国联合研发新一代欧洲战机，担心德国采购F-35会对此造成严重影响。德国希望使用以色列和美国已有的反导系统，法国则坚持在法国和意大利系统的基础上研发欧洲自己的系统。有分析指出，这反映了欧洲内部在防务领域存在着“战略自主”和“依靠美国”的路径之争。

因此，法德两国民众对双边关系看法也不乐观。在益普索集团近日开展的民调中，36%的法国受访者和39%的德国受访者认为两国关系正在恶化。

更需要看到的是，在俄乌冲突加剧地缘政治演变的大背景下，法德两国能否携手推进欧洲的团结，存在疑问。

俄乌冲突爆发后，以波兰和波罗的海国家为代表的东欧集团，在援助乌克兰对抗俄罗斯问题上与法德等西欧国家立场显著不同。

总体来说，法德一向主张不放弃与俄罗斯对话以达成某种形式的和平协议，因而在军事援助乌克兰方面有所节制，在东欧集团国家眼里有“挤牙膏”军援之感。波兰和波罗的海各国则颇为激进，他们不仅想打败俄罗斯军队，而且还想把俄罗斯总统普京拉下马。尽管欧盟的官方立场是，在乌克兰问题上不会达成任何乌克兰不认可的协议，但东欧集团担心德国、法国和俄罗斯之间就乌克兰的和平进行密室交易。此外，欧洲还存在“第三条路线”——独树一帜的匈牙利完全与波兰唱反调，反对与俄罗斯完全撕破脸。

所以，面对一个“散装欧洲”，法德“发动机”能否把整个欧洲团结起来，难度颇大。

美国因素是欧洲团结的X因素。一方面，美国在俄乌冲突中赚得盆满钵满，但这反过来也刺激欧洲的觉醒；另一方面，美国出炉《通胀削减法案》让欧洲意识到华盛顿还要从经贸领域继续收割欧洲，欧洲被迫团结起来予以应对。

60年前，法德签署《爱丽舍条约》，其中一个战略考虑就是高举“戴高乐主义”的法国，为了摆脱美国的掌控，积极拉拢德国，谋求欧洲的战略独立。而今，历史又有了某种形式的轮回。此次法德巴黎会晤的一大成果，是双方就共同应对美国《通胀削减法案》达成共识。

欧洲团结向何处去？历史还在书写。

文/向长河（国际问题学者）

图源/视觉中国

编辑/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