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陕西宝鸡始发到四川广元，全程350公里，停靠33个站台，运行9个半小时，穿行于秦岭山区的6063次慢火车曾以“最低票价仅一元”闻名。慢火车沟通着外界与山区的老百姓，车上的乘客有进城卖菜的老乡，也有上下学的孩子们，日常通勤的务工人员，还有专门“打卡”慢火车的旅客。孩子们可以在车上写作业、借阅图书，老乡们有专门放农产品的货架，还能为自家产品打广告。列车晚点的时候，列车长就会在老乡群里及时通知。

11月12日，北京青年报记者了解到，今年是这列慢火车运行的第64年，前不久，它刚升级为更舒适的空调车体。列车长向宝林说：“我们这个慢火车只要跑着，对山区老乡来说就是一个定心丸。”

“慢火车只要跑着，对山区老乡来说就是一个定心丸”

如今的6063次列车共9节车厢，每节车厢能乘坐118人，每天10点从陕西宝鸡始发，19点30到达四川广元，沿途停靠33个站台，最高车速不超过70公里/小时。但在12306网站上，6063次列车只显示13个停靠站。

6063次列车的列车长向宝林告诉北青报记者，在更早之前，这列慢火车停靠的站台多达38个，但后来有些小站台由于客流少等原因被取消了。12306网站上显示的是13个能直接买票的售票站，此外，还有20个小站台不对外售票，如黄牛铺站、红花铺站、油房沟站等，乘客们一般直接在这些站台上车补票，就像坐公交一样。但正是这些小站台，为秦岭山区的老百姓来往于大山与城镇之间提供了便利。“我们这个慢火车只要跑着，对山区老乡来说就是一个定心丸。”

今年是这列慢火车运行的第64个年头，车上几乎每天都能看到进城卖菜、赶集的老乡和到沿线打工的务工人员，每到周五、周末，车厢里又多了到沿线学校上下学的孩子们，有时也有专门来“打卡”慢火车的旅客。

学生能在车上写作业借书看 老乡能为农产品打广告

为了更好地服务乘客，6063次列车长期以来也做过不少“因地制宜”的改造。“住在山里的孩子需要去县或市里上学，这使得车上通勤的学生非常多，尤其是小学生，为了保证学生的安全，给他们提供良好的学习环境，列车设置了‘通学车厢’。这节车厢位于列车中部，即便是在停靠时间很短的站台，学生们也能方便地上下车。”向宝林告诉北青报记者，“通学车厢”有大课桌，一张桌子可供四个学生写作业，车厢内的学习氛围也很好，有的列车员在绘画、书法方面有一技之长，有时也会跟孩子们交流，给他们指导。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通学车厢”，铁路局、社会团体及爱心人士还发起了捐书活动，逐渐建立起了“列车上的图书馆”。学生们在乘坐火车的过程中，也可以在此借阅书籍，多了解一些课外知识。

除了“通学车厢”，6063次列车上还有“惠农车厢”，车厢设置了货架，可以放老乡们带上车的农产品。老乡们还会在列车的告示牌里留下电话和待售货品信息，为自己的产品打广告，这也促成了更多的农产品交易。另一个以“回忆传承”为主题的车厢则是火车迷“打卡”时不可错过的车厢，在这里，大家可以看到宝成铁路从建线以来的历史，也能通过照片看到沿线铁路几十年来的变化。

绿皮煤炭车升级空调车 舒适性大大提升

今年9月28日，6063次绿皮慢火车结束完当天的旅程后，换上了空调车厢，以全新的面貌继续行驶。升级后的慢火车速度、运行时间表和停靠站台都没有改变。

向宝林表示，更换车厢的举措，首先是出于环保的考虑。“传统的绿皮火车烧煤炭，冬季需要烧锅炉，不够环保。更换空调车厢后，车厢的舒适度也大大提升了。”向宝林说，原来的车厢没有空调，虽然可以开窗，但夏天还是非常热，过山洞时还有倒灌的烟，换了空调车厢就没这些问题了，“温度适宜、空气质量也好多了，但不能再开车窗了”。

对于乘客而言，空调车内取热水也便捷了很多。以前在绿皮车上，列车组的工作人员要用茶炉烧水，灌入水包提供给乘客，过程复杂，等待的时间也长。但如今，每个车厢都配有饮水机，随时提供热水。有老乡们告诉向宝林：“新车厢很好，好在我们背着乱七八糟的东西还能上火车，甚至是猪崽子。”

随着车厢更新，列车的票价也有所调整。以前，只要坐车车程不超过20公里，票价只要1元，现在最低票价调整为4元，全程票价从最高21.5元调整为39.5元。但即使涨价，6063次列车仍是秦岭山区的老乡们日常出行最实惠的选择。

从陕西宝鸡到四川广元，6063次列车是唯一的直达车，如果坐高铁或动车，需要先到西安转车，全程票价最低也要超过200元。当然，高铁或动车根本也不停靠6063次列车运行线上的那些不售票的小站台。

担心列车晚点影响乘客出行安排 列车长建“慢火车沿线老乡群”

对于在铁路行业工作四十余年的向宝林而言，6063次列车像是一条线，串联起他人生的不同阶段。他告诉北青报记者：“（最初）我在‘慢火车’上干了4年的车长，因为工作的需要，又去跑了 13 年的大线（主干线），但最后我还是选择了回来。”

向宝林出生在铁路沿线，小时候上学要和同伴们走过漆黑的山路，他对于山区家庭的艰辛感同身受，对大山有着特殊的感情，他希望这里的人们能过上更好的生活。他的父亲曾参与修建宝成铁路，以此养活了全家六口人。“我从来没见父亲在工作上面有什么怨言”，从小在铁路边长大的向宝林知道，父亲珍惜自己的工作，父亲的辛劳他也看在眼里，这也让他对宝成铁路产生了更深的感情。

如今，向宝林已经在6063次列车工作了十余年，成为连接慢火车和乘客的重要纽带，自然也操心起了乘客们关心的问题。慢火车的运行免不了受天气影响，尤其是雨季的时候，列车晚点可能就让小站上等车的老乡着急了。“因为有时候列车到站时间不确定，那些老乡出来卖菜或者卖完菜要回家，等不等车有时就拿不准。去年我就建了‘慢火车沿线老乡群’，如果列车晚点超过30分钟就会上报我们车队，我在工作群里看到了就赶紧在老乡群里通知一下。他们出行也好，卖菜也好，时间也比较好安排。比如列车晚了两个小时，在略阳卖菜的老乡就可以慢慢卖菜，不用急着赶车。”

上下学的孩子们在车上落下东西也是常有的事，“不管是不是我当班，走不走车，反正都要找到我，我就想办法把这个事跟别的列车班组交代一下，给完成了。”向宝林已然成了乘客们的朋友和家人。在车上，他也会督促孩子们学习，每年高考后，还经常能收到孩子们金榜题名的喜报。

实习生 马欣叶

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戴幼卿
编辑/王朝
校对/房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