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毛主席在天安门城楼 摄影/翁乃强

◎金兆钧

1965年秋天，我上了离家隔条胡同、位于东直门内南小街东侧的王驸马小学。

王驸马小学得名于所在的王驸马胡同。小时候只知道校址原是座驸马府，详情也不甚了了。前些年查阅一下资料才知道这里原来是明代驸马王宁的住宅。王宁于明代洪武十五年(公元1382年)成为朱元璋女儿怀庆公主的驸马。明成祖朱棣为夺取侄子建文帝的皇位，发动“靖难之役”，王宁暗通朱棣。朱棣继皇帝位，封王宁为永春侯。随朱棣迁都北京后，王宁建住宅于北京东城南小街路东，此街即为王驸马胡同。至迟到我出生的时候，王驸马这座驸马府已经成了“王驸马小学”。

第一个班主任是侯老师，她的女儿和我一般大，所以推想当年她大约三十多岁，微胖，和蔼。进了班第一件事，就是姐姐委托高班同学跑来告诉说我是天生的近视眼，侯老师立刻把我从差不多最后一排调到了第一排，从此开始了我长达十余年高个子坐前排的学习生涯。

“沙沙响，沙沙响，春雨洒在屋檐上。”这是我们进小学音乐课上记忆至深的一首歌，《雨铃铛》（金波词）——“沙沙响沙沙响/春雨洒在屋檐上/屋檐上挂水珠/好像一串小铃铛/丁零当啷丁零当啷/她在招呼小燕子/快快回来盖新房。”

当年的班主任一般要担任语文、算术两门主课和音乐课。所以，每到音乐课的时候，同学们要把脚踏风琴搬到教室来，老师边弹边教。虽然听家里人说我家当年也曾有过，但毕竟没有见过，所以记得上音乐课时总是想为何它可以发出这么好听的声音——当然，还伴随着那嘎吱嘎吱的踏板声。

有一天，侯老师叫几个同学上黑板前表演，我终于有机会看到了风琴上神奇的黑白键，看到了侯老师手脚并用，奏出奇妙的音符。我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兴奋。如今想来，或许我与音乐的真正结缘就从那节课开始。

当年少先队员的队歌是创作于1950年4月，由郭沫若作词、马思聪作曲的《中国少年儿童队队歌》：“我们新中国的儿童，我们新少年的先锋。团结起来，继承我们的父兄，不怕艰难，不怕担子重。为了新中国的建设而奋斗，学习伟大的领袖——毛泽东。”而当我上小学的时候，更为流传的已经是电影《英雄小八路》中的插曲《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

电影《英雄小八路》讲述了五个少年在福建战地上手挽手接通电话线的故事。我没看过，但家里有这个电影的小人书。小时候不知道电话线电不死人，只是大人总提醒不要玩弄电器，本能地觉得他们真厉害。而音乐上则总是觉得这一版的队歌比第一版更流畅、更有气势，还有轮唱。当时，认定哪个是少先队队歌，成为了“老三届”与弟妹辈之间的一个分水岭。事实上，《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成为正式中国少年先锋队队歌是1981年的事了。

自觉无邪的童年时代就如此在一批美妙的歌声中过去了。暴风雨就要来了。

我姐姐平时蔫蔫的，有一天发现她回到家里，对着古老得已经模模糊糊的穿衣镜大跳其舞，哼唱的《毛主席，我们永远忠于您》词作者是洪源、刘薇、石祥，作曲是唐诃、生茂，演唱则是当年最红的两位歌唱家——战友歌舞团的张振富和耿莲凤。那一句“您亲手点燃的革命烈火，把我们百炼成钢”确实很有煽动力。我立刻手而舞之、足而蹈之地随着姐姐学起。

接下来的三年是毛主席颂歌的黄金时代。其中有些歌现在还在唱，有些歌则很快销声匿迹了。比如由那曲藏族民歌填词的《远飞的大雁》——“远飞的大雁，请你快快飞。捎个信儿到北京，翻身的农奴永远想念毛主席”就非常动听。更神的则是劫夫谱写的毛主席语录《再版前言》，第二句“毛泽东同志天才地、创造性地全面地继承捍卫和发展了马克思列宁主义”长达三十个字，旋律居然起伏跌宕、流畅而动听，实在是难得。

《敬祝毛主席万寿无疆》的作者是蒙古族作曲家阿拉腾奥勒。蒙古族音调，开始跌宕起伏，中段低沉深情，结尾高亢热情。记得前些年我给80后学生讲课，仅仅用钢琴弹奏旋律后，学生们表情异样：怎么会这么好听？

当时组歌创作也成风气。老红卫兵们一定忘不了《井冈山的道路》，还有《草原上的红卫兵见到了毛主席》（李德全词，高士衡曲）：“我们是毛主席的红卫兵，从草原来到天安门。无边的旗帜红似海，战斗的歌声响入云。”至今一回想这个充满朝气的旋律，就会想起飒爽英姿的一群年轻人身穿绿军装、背挎小军包，领队的打着红旗，集体做生动的骑马舞步形象。以至于当韩国鸟叔风行世界时，我们这一干人直接的反应就是：“有什么新鲜的，抄我们的‘草原红卫兵’而已。”

毛主席语录与诗词歌的创作早从“文革”前就开始了。其中诗词歌又早于语录歌。如《七律·长征》，如赵开生以评弹风谱写《蝶恋花·答李淑一》等。创作主力是李劫夫，他几乎给所有公开发表的毛主席的诗词都谱了曲。其中，《七绝·为女民兵题照》《蝶恋花·答李淑一》《卜算子·咏梅》等在“文革”前已经广为传唱。

毛主席语录歌自然也是以劫夫谱曲的为主。《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中国共产党》是《毛主席语录》第一页第一段，虽然只有两句，旋律却是朗朗上口。《下定决心》列队必唱，而湖南民歌风，用湖南口音演唱的《我们共产党人好比种子》更是一绝，可惜现在网上找不到方言演唱的版本了。

编辑/王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