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在电影《入殓师》的影响下，网友对现代殡葬技术与管理（以下简称殡葬专业）的讨论热度持续高涨。为了解年轻人择业观和当前殡仪行业就业形势，近日，北京青年报记者与两位殡葬专业毕业生以及重庆城市管理职业学院一老师进行了对话。
一个不能向人微笑的服务行业
12月30日，24岁的江涛（化名）向北青报记者详细介绍了他的工作。“干我们这一行的，不允许犯一丁点儿错误，也不能跟人微笑和说再见。我们的动作必须轻柔，稍微粗鲁一下，家属就会不乐意，一旦出错，那都不是赔钱的事儿，因为人家根本不差钱，讲的就是这份感情。”24岁的江涛是一名遗体整容师兼遗体火化师，目前就职于广东省某殡仪馆。“长到一半儿”时就失去双亲的他自年少就在一所福利学校生活，他说，“在老师的推荐下，我没顾及太多，误打误撞就考入一所职业技术学院的殡葬专业。学校里每年都举办两场招聘会，届时全国各地的殡仪馆、殡葬服务公司还有墓园都会来学校招人。每场招聘会有100多家企业，几乎跟殡葬专业的学生数持平，一家企业提供两三个名额，因此，从这个专业毕业后好找工作是真的。”但顺利毕业后的江涛不曾想，目前就职的这家带编制的殡仪馆他考了四回才通过。“殡仪馆有编制的工作都需要考，比较难，而且我的工资在当地也就是平均工资的水平，并没有传说中那么高。而且，我们这行很怕那些奔着高薪而来的人，他们不仅做不长久，对逝者和逝者家属更是缺乏诚心。”
另一位在云南曲靖某殡仪馆工作的年轻人对此也表示认同。今年刚满21岁的王翔（化名）向北青报记者透露，从业之后才知道，殡葬专业不像大家说的那样高薪且轻松。“很多事情看上去很简单，但做起来并不容易，殡葬服务也是如此。我们的日常工作包括遗体接运、遗体SAP、遗体化妆和遗体火化，要想做好殡葬服务，除了对这个行业有兴趣，更要有足够的耐心。”
若不能正确地面对死亡 怎能更好地活着
从学校到一线工作岗位，即便是“科班出身”的他们也需要适应一段时间。江涛坦言，一开始见到遗体他并不能完全适应，“当时没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我敢看，但不敢上手。后来见得多了才慢慢适应和接受。”对于从事这项职业是否会受歧视，江涛称，虽然现在大众的文化素质和社会包容度较以往已有明显提高，但外界排斥与歧视仍无法完全避免。王翔也提到，“有些朋友曾对我说，‘你干什么不好，非要去摆弄死人’，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接运遗体的路途中，很多人看到殡仪车后就立马转身背对我们。”
歧视与排斥极有可能来源于恐惧，而恐惧却是因为不了解。江涛举例称，“总有人爱说因为逝者‘阴气重’，所以干我们这行的人寿命不长。其实没那么邪乎，科学地来讲，是因为遗体可能附着传染病和细菌，关键在于做好自我防护。”好在歧视的另一边，殡葬从业者也常能感到温情涌现。江涛感慨，人间确有真情在，“之前有一位老奶奶去世了，她的老伴儿跟我们说，他每天早上都要亲她一下，后来我给奶奶化完妆后，老爷爷还要亲她一下。”
谈及生死，江涛表示，“我见过的家属里有哭哭啼啼的，也有镇静坦然面对死亡的，不同人持不同态度。我觉得无论是火化还是土葬，都是亲人对逝者的一种感情寄托。我们一直倡导厚养薄葬，我也是人体器官捐献志愿者，遗体嘛，留给亲人一份怀念就行，如果不能正确面对死亡，怎么能知道如何才能更好地活着。”
对逝者要怀敬意之情
“有时人真的会想好多啊，斤斤计较、钻牛角尖，但如果你看到逝者躺在那，而你站在那，你就会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没有什么比死更可怕，只要活着就有无限可能”，悟出这些人生道理的江涛表示，一定要对逝者怀有敬意之情。他说，“虽然躺在那的是一个无生命的个体，你做了些什么他们不会知道，但一定要满怀敬意。我们要通过专业的动作来安抚逝者家属，让他们感受到我们对逝者的用心。”
让江涛印象深刻的是，一次遗体告别仪式前，他正给80多岁的逝者老爷爷化妆，“时值盛夏，广东很热，我正对爷爷的脸进行润肤、按摩，在已经热得满头大汗的情况下，我依然专注地给爷爷化妆，不敢说技术有多高，但我一片诚心。后来我跟一旁的老奶奶确认，我问她‘现在这样您满意吗？’，她说‘可以了’，看到爷爷的妆容后，当时感觉老奶奶都要给我下跪了，她说‘你就像天使一样’。那一刻，我感受到了这份职业的价值，就跟警察破了悬案，医生救活患者的感觉一样。”江涛对北青报记者说，他未曾后悔过干这行，未来他也不会考虑换工作。“我自小从民政的福利机构长大，所以现在也想为老百姓做份事业，我不会换行业的，我觉得每个人都应该在自己的行业里产生价值、带来贡献，我还要再接再厉。”
近三年招生数据显示 家长和学生对殡葬专业接受度日益增高
12月31日，重庆城市管理职业学院民政与社会治理学院党总支书记陶女士称，学校殡葬专业2021年的就业率达99%，近三年的报考数据显示，殡葬专业热度较高，考生数量每年都在增加，从男女比例来看，女生偏多。“这也能看出，家长和学生对这个专业的认可度和接受度也在日益增高。”陶女士介绍，该校的殡葬专业为三年制，课程开设有殡葬文化、殡葬管理、防腐整容、火化机操作、丧事活动策划等。至于日常的考试形式，陶女士表示，公共课、选修和通识课都是全校统一考试，专业课考试形式以实践操作为主。
此外，陶女士表示，殡仪行业的薪资水平不能一概而论，要根据城市和岗位来看。未来，殡葬专业也将根据国家殡葬改革，日益标准化、绿色化和阳光化。
【版权声明】本作品的著作权等知识产权归【北青Qnews】所有，深圳市腾讯计算机系统有限公司享有本文的信息网络传播权，任何第三方未经授权，不得转载。
见习记者 王婧懿
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李涛
编辑/朱葳
校对/李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