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点 | 热门外滩:这里的每一幢建筑,都是一段近代史
档案春秋 2020-10-24 21:00

刚过去的国庆假期对很多人来说就像补过了一个新年,在家里憋了几个月的人们趁着小长假纷纷奔向各个景点,一时之间,有名的景区甚至出现了“堵人”的现象。根据统计,今年国庆最热门旅游城市榜单中上海位居榜首,外滩也在最热门景点中排名第二,仅次于杭州西湖。

作为一个兼具着时尚与复古的城市地标,外滩最令游人印象深刻的应该是它的极具特色的建筑,行走其间恍然回到了那个被称为“十里洋场”的上海滩。这些建筑曾是做什么用的,经历了怎样的变迁成了今天的模样,在这些建筑里又发生过什么样的故事呢?

上海亚洲文会大楼→外滩美术馆

外滩之美一定程度上也是其“蕴藏”的美被不断发现、被认知的过程。比如其源点的被发现和 “发掘”。当“上海亚洲文会大楼”的建筑作为外滩源点的地标之一,被“发掘”出来后,它的被瞩目就像它接下来被“重新打造”一样,即在情理之中,只是当这幢“焕然一新”的建筑赫然矗立在世人面前时,已不再叫“上海亚洲文会大楼”,而被叫作外滩美术馆。

外滩美术馆

19世纪租界时期的上海,亚洲文会北中国支会(North China Branch of the Royal Asiatic Society)是英国皇家亚洲文会的一个分设机构,也是英国人在上海设立的研究东亚文化的学术机构。1823年英国政府为搜集亚洲各地自然和矿产标本成立了皇家亚洲文会,并在印度、孟加拉等殖民地设立支会。1842年英国得到香港租借地后,于1847年在香港设立了“中国支会”,创办人为英国伦敦布道会传教士伟烈亚力。1857年10月16日,上海创立 “上海文理学会”,翌年开始与设在香港的英国皇家亚洲文会联系,改名为皇家亚洲文会北中国支会。这是英国侨民在上海建立的一个重要文化学术机构,主要从事开展对中国的自然生态和社会的广泛调查与深入研究。

1868年2月,该会正式通过组建博物院的提案。1871年英租界当局在租界拨地给该会;又在租界当局和外侨资助下,花3000两白银在上圆明园路(今虎丘路)5号建起一座会所,试图建立一个东方学研究中心。会所于1874年2月开设博物馆,后来也称上海博物院,陈列从长江流域和华北采集来的动物标本。收集有关中国的自然标本和文物艺术品,是它的主要方向。1886年为表彰博物院对这项文化发展所作的“贡献”,租界当局将上圆明园路改名为博物院路。

当时圆明园路沿黄浦江滨由西向东,分别为上圆明园路与下圆明园路。那时候光顾博物院的参观者络绎不绝。还有值得一提的是它的藏书,单是伟烈亚力捐赠的藏书就有700多卷,供公开借阅。这里西文书籍达15000册,中文书1000册。内容多是历史、宗教、语言、科学、艺术等。还有年代久远的杂志、报纸和文献资料,如《上海工部局年报》《北华捷报》《博医会报》等。

经几十年岁月剥蚀,“上海亚洲文会大楼”终于露出陈旧不堪的征象。为防不测,博物院只得停止参观。随后动议重建“上海亚洲文会大楼”。

1931年亚洲文会北中国支会筹集到16万两白银后,由英商公和洋行设计,启动重建工程。新会所于1932年冬落成。系五层钢筋混凝土结构,平面呈正方形。属于装饰艺术主义派风格。其立面竖向构图,正面向西,入口为券门,两侧对称按八卦窗,一对石狮神态威武。二层为石质栏杆;顶部、阳台和铁门采用中国传统图案进行装饰。装修布置花了整整一年。

1933年11月15日上午11时30分,由工部局总董贝尔主持进行揭幕典礼。史料记载,重新建成的亚洲文会北中国支会所在“上海亚洲文会大楼”原来的5号门牌改为了20号。“新会所共计五层:一楼为演讲厅(名‘伍连德讲堂’),二楼为图书馆,三楼及四楼为博物院。自然历史物件陈列于三楼,古董及美术物陈列于四楼,故四楼亦称为美术馆。五楼是为中国科学美术杂志社借用。”

“上海亚洲文会大楼”曾是19、20世纪中西建筑及学术文化交流的重要历史见证;也是近代中国最早向社会开放的博物馆。是一个集展览、文化活动以及知识传播于一体的机构。它既带有文化底蕴和人文历史的印痕,也伴有殖民时代留下的城市肌理的独特遗迹。

英国领事馆→外滩33号

盘点外滩历史建筑(为行文方便,本文对中山东一路均以外滩称之),位于黄浦江与苏州河交汇处的外滩33号首先映入了我们眼帘。

19世纪60年代以来,随着上海城市影响提升和在国际贸易中重要性的提高,对土地深层次开发利用的要求也越来越强烈。外滩的面貌在这种推力下,也在不断改变着,其中最突出的就数建筑。

从老照片看,19世纪60年代的英国领事馆已有模有样,但这建筑仅仅是它的第一代形象。1870年冬末,英国领事馆建筑以及家具、档案资料等遭遇了一场火灾。重建后的英国领事馆于1873年落成,就是后来人们看到的外滩33号建筑。

沙逊大厦→和平饭店

外滩20号沙逊大厦即今和平饭店(北楼)。它在1925年的崛起,和一个英籍犹太人有关。这个人就是爱利斯· 维克多·沙逊。沙逊在军队服役期间因伤致残,落下腿疾。身罹残疾的沙逊在上海打拼,已是沙逊家族在海外“创业”的第三代。

沙逊大厦今昔

沙逊当年闯上海滩最大的动作,就是设立新沙逊洋行。新沙逊洋行总部在印度,上海分行设于1872年,原址在滇池路5号(今和平饭店北楼后门)。沙逊真正主政始于1920年代。究竟是事业发展所需,还是沙逊觉得实业上的“面子工程”——外部形象确实重要,总之他要为新沙逊洋行树立起一个让世人瞩目的新形象。

还在1877年,新沙逊洋行以8万两银子从琼记洋行手中买下11亩多地产,建造了两幢后来被编为20号21号的三层楼宇,除部分自用,其余分别租给横滨正金银行、荷兰银行、华比银行、美孚等公司开设分行。其中22号建筑即原来的3号租地,承租者为老资格的仁记洋行。仁记洋行在租下这块地块时,擅自将一条毗邻的马路称作“仁记路”(今滇池路)。由于1864年租界工部局统一为租界道路定名时这条路尚未形成,随着岁月流逝,仁记路便约定俗成,成了正式路名。1925年沙逊建沙逊大厦,后门就在仁记路上。

沙逊大厦由公和洋行设计,1925年动工,1928年落成,原21号门牌废弃。落成后的沙逊大厦以“远东第一高楼”的姿态矗立在黄浦江畔,向世人高调亮相。沙逊大厦外部用花岗石饰面,临江屋顶为一高达约20米的墨绿色“金字塔”,以紫铜皮瓦楞覆盖表层,在有阳光的日子里,会烁烁闪耀。沙逊大厦一部分为洋行办公楼,一部分开设华懋饭店。饭店装置富丽堂皇,极尽豪奢。内部设中、日、英、法、西班牙等多国风格的套房,据说沙逊本人即居住在饭店最高层—— “金字塔”顶下那套大房间。

老字号“汇中饭店”

外滩19号大楼地块使用者,自1875年起一直是汇中饭店。这幢具有西方文艺复兴式建筑风格的豪华大楼现为和平饭店南楼。

汇中饭店今昔

这幢建筑崛起于19世纪50年代,当时是一幢三层楼房,早期曾经是汇丰银行所在地。该楼在外滩落成时堪称鹤立鸡群,在一个相当时期,它一直以昂扬的姿态,傲立于黄浦江畔。1906年该饭店拥有者中央商店有限公司决定对老建筑重新打造。他们聘请着名建筑师司各特 (Walter Scott)设计,并确定以“Palace”为新饭店命名。

重新建造的楼房由三层成为六层,主体框架为砖木结构,部分采用钢筋混凝土,底层以花岗石贴面,上部各层饰以白色面砖,楼层和最上面两层窗间墙,均用红色清水砖装饰;部分窗框配以弧形或三角形窗楣,一眼望去,显得错落有致,参差灵动。整幢建筑占地面积约2100多平方米,建筑面积约11000多平方米。入口处有旋转柚木门,进入大厅,宽敞的暗红色木质楼梯和扶栏极具装饰艺术效果。

这里也是上海最早安装使用电梯的大楼建筑之一。电梯是从英国进口的奥的斯电梯。门为栅栏式,乘在里面可以一览无余地看到外面。当年乘在这样的电梯里上上下下,感觉应该既惬意又新鲜。

饭店底层有豪华宴会厅,还设有茶座、大酒吧间和餐厅(附有乐台);地下室有小酒吧间;二至四楼为客房。屋顶建有花园;花园朝向黄浦江外滩一侧还建有两座巴洛克风格的小亭子。1908年饭店正式开张迎客,因其设计于1906年,故门楣上方刻有“1906”字样。同时考虑大多数中国老百姓对老字号情有独钟,所以饭店的中文名称仍然沿用“汇中”一词。

说到外滩13号海关大楼,大概再也没有什么能比它的兴替,更能见证近代中国乃至上海经历的历史巨变了。海关又称江海关,俗称大关。1843年上海开埠后,当时并没有正式的海关建筑,只是在洋泾浜(今延安东路外滩)北面设了一个盘验所办理关税。1846年才由当时兼理海关事务的上海道台宫慕久,在北门外头坝建了一所关署,称“新关”或“北关”。

海关大楼今昔

1853年9月小刀会占领上海县城,次日起义民众捣毁设在租界内的上海海关。租界当局趁机占据海关,英国驻沪领事阿礼国随即发布通告,称海关虽已不存,但条约义务依然保留。他和美国驻沪领事金能亨联合颁布“临时征税办法”,擅自宣布从1853年9月9日起,实行所谓“领事代征制”,即在中国政府无力收税的情况下,由英美领事代向各国商人征税。美国商行觉得此举有损他们在华利益,提出抗议;法国领事爱棠也趁机宣布,法国商人不纳税。此际中国政府一直在努力重建海关。1853年10月先在黄浦江上设立“水上海关”。该计划失败后,又于1854年2月9日在苏州河北岸设立新的海关,但在各国商人百般阻挠下形同虚设。上海道台吴健彰无奈,于同年4月底分别在黄浦江上游闵行镇和苏州河上的白鹤渚设立两个税卡。但这个措施遭到英法美三国领事联合抵制,上海海关陷于严重瘫痪状态。

1857年汉口路外滩出现了一座古庙式建筑,这就是江海关关署。关署落成后不久,外国人参与我国海关行政管理在正式条约中得到确认。到了1863年,海关行政权完全操纵在外籍税务司英国人赫德手中。1891年江海北关重建,聘请英国建筑师柯瑞设计,两年后竣工。海关大楼造型呈英国都铎王朝建筑风格,用红砖砌筑,立面局部贴宁波青石,屋顶铺法国瓦。工程承包者是浦东川沙籍工匠出身的杨斯盛,他也因承包此工程而名声大振。海关大楼建立钟楼,钟楼上四面大钟面向东西南北,它们会定时敲响,响时声传四野……

1893年改建后的江海关

除此之外,海关大楼还装有避雷针,室内有取暖水汀,可见在设计理念上有了很大进步。1925年海关大楼重建,两年后落成,这便是今天的新海关大楼。海关带给近代上海乃至中国的屈辱,远非仅止于海关。如海关税务司还掌控当时我国的邮政、港务等机构的管理权和财权。还有一个怪现象,即海关既属中国机构,而申请书及各项报表都用英文。1920年中国人赵晋卿提出异议,经上海总商会与海关据理力争,进出口报关书表才改为中英文并列。至于我国收回海关行政主权,那已是北伐开始以后的事。

旗昌洋行花园→招商局大楼

外滩9号旧址原为旗昌洋行花园所在地。19世纪60年代初,旗昌洋行在中国的业务风生水起,蒸蒸日上,除了在外滩沿江建楼外,它还在福州路靠外滩处盖了两层楼房。楼房外墙也用花岗石砌筑,临黄浦江处也是花园,用以商业性出租。1877年旗昌洋行决定退出中国航运界,遂将其在中国的产业,包括船只及福州路房产,一并转让给李鸿章创办的轮船招商局。此后轮船招商局总局地址就一直在上海外滩,当时它拥有的门牌号为外滩8号9号、福州路1号3号。1901年招商局在临黄浦江一侧花园地基上建新楼,新楼建成后为9号,8号门牌告废。原福州路1号3号建筑犹存,其后来的门牌号为17号19号。据知这也是目前所知外滩现存最老建筑。

招商局大楼今昔

外滩7号原先也曾经有旗昌洋行的两层楼房,1891年6月3日,旗昌洋行宣告破产倒闭,该处房产进行拍卖,为丹麦商人所拥有的大北电报公司拍得。1907年后者在此地基上拆旧楼造新楼,这便是着名的电报大楼。

电报大楼今昔

外滩6号人们通称中国通商银行大楼,其旧址前身是会德丰洋行产业,后被一个叫奥茄的人买下,在此建起一幢四层楼房,用以商业出租。1897年以后中国通商银行、大清银行和华安保险公司等都曾租用该楼房办公营业,大楼以中国通商银行大楼闻名,可能即因后者租用早得名。1933年上海工部局编的租地人名单中,该地产业主是美商中国营业公司一房地产商。

外滩4号有利大楼于1916年落成,原为天祥洋行大楼,因英商有利银行迁此而被人称作有利大楼,该楼至今犹存。外滩5号为日清大楼,其旧址早先是客地利洋行和麦克唐纳,后为鲁麟洋行。1910年后为日清轮船公司。日清大楼高6层,钢筋混凝土结构,由英商德和洋行设计,始建于1921年, 1925年竣工。

有利大楼今昔

外滩1号、2号、3号

现在要说外滩1号、2号、3号了。外滩1号、2号最早为丰裕洋行建造的两幢各高三层广五开间的姐妹楼。20世纪初,这块地产被麦边洋行买下,后由英商马海洋行设计,华商裕昌泰营造厂建造大楼。新楼建成后以外滩1号登记,外滩2号门牌遂告废。这是一座钢筋混凝土框架结构8层建筑(第8层为数年后加盖),外形为巴洛克式风格,柱式以爱奥尼克式为主,底层拱圈用锁石,外墙用石面砖。1917年亚细亚火油公司买下该楼产权,亚细亚大楼从此名传遐迩。

亚细亚大楼今昔

始建于1862年的英国在沪侨民俱乐部英国总会,即后来的上海总会旧址,一度为外滩3号,后因2号门牌无存,它成了2号。1909年该建筑翻建为钢筋混凝土结构、英国新古典主义风格新楼;大楼立面装饰带有巴洛克式风格,爱奥尼克式柱、芒萨尔式楼顶及顶部南北两端各有一座巴洛克式塔楼。其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内有长达34米的黑色大理石酒吧柜台。这便是着名的上海总会。大楼建于1909年,由英国着名建筑师忒莱特设计,华斯·艾斯金公司承建,1910年初建成启用。1949年后该楼曾改建为海员俱乐部。1971年改为东风饭店。如今已改建为外滩华尔道夫酒店。

上海总会大楼今昔

诚如有专家指出,外滩兼具光荣与屈辱二义。前者为能以宽广的胸怀“海纳百川”,接纳先进的物质与精神财富为我所用,从而引领国人进行文明建设。屈辱者盖洋行初以贩卖鸦片毒害上海和中国民众为要务,外资银行则掌握上海的金融命脉,领馆则溢出其职权,与租界当局左右其势,任意妄为……

令人欣慰的是,上海终以不屈化屈辱,以奋起对落后,最终为外滩留下一笔值得保护的历史文化风貌区和历史建筑,以及足以为后人珍视的历史记忆。

编辑/王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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