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3日这天，朝阳法院刑事审判庭法官张小旭经历了人生中的一次特殊庭审。当天是星期一，节后上班第一天，全国新冠疫情正处在严峻时期，大部分行业还没有复工，北京的大街上一片寂寥。

一大早，张小旭就带领书记员来到朝阳看守所，经过严格的体温测量和全身消毒后，顺利进入临时设立的开庭地点。为了防范疫情，张小旭和书记员、公诉人、律师全程佩戴口罩、手套，在一面玻璃墙的隔离下，通过电话，对被指控危险驾驶罪的卫某，进行了一场“无接触式”开庭。

张小旭法官正在“云开庭”

尽管开庭地点特殊，条件从简，但开庭严格按照刑事庭审程序进行，丝毫不打折扣。最终，根据犯罪情节和犯罪后果，张小旭当庭宣判卫某拘役四个月，而且对他提出的疑问进行了详细的解答，卫某表示接受判决结果，不提起上诉。

在此之前，因为便于被告人提押等一些原因，张小旭也会到法院设置在看守所的速裁法庭进行庭审。不过速裁法庭位于监区之外，眼下若把被告人提押到监区之外，存在极大的接触风险，看守所一旦暴发疫情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便发生了文章开头的那一幕。

说起这件危险驾驶案，本来不属于张小旭审理的案件，可原承办人春节期间离京了，正在执行14天的隔离程序。张小旭也打算带孩子回老家湖南过节的，提前几个月就订好了机票，谁知疫情发展迅速，她在临行前取消了机票。

腊月二十八，张小旭审结了七件危险驾驶案，结束了节前最后一波庭审。大家都以为即将迎来一个跟往年一样的春节，谁也没料到随着疫情的变化，节后正常开庭已成问题。

卫某的危险驾驶案发生在一月初，本来也是要在节前审结的，结果遇到一些细节需要补充侦查。此后公诉机关调取补充了相关材料，再不开庭就没有法律依据了。

“对卫某采取的刑事强制措施是刑事拘留30天，也就是说从羁押到判决最多30天，如果30天内不判，就没有法律依据继续羁押他了，而且被告人也有权利及时获得公正的审判。”

于是大年初二，案子紧急交到了未曾离京的张小旭手里，要求她“上班第一天必须开庭，严格落实法定羁押期限规定。”

张小旭立即与相关人员联系，了解案件情况，进行案件交接。接下来的几天，沟通协调庭审安排成为假期最要紧的事情。刑事庭审涉及多个机关、多方诉讼参与人员，最关键的是被告人需提押到法庭接受审判。大疫当前，看守所已不允许外界人员直接接触被告人，后来实施的互联网线上庭审系统当时也还未铺设完成，最后，他们决定直接去看守所开庭。

这次特殊庭审结束后，张小旭回到单位汇报庭审情况，认为紧急情况下这样处理可以，但不是长效机制，疫情期间必须利用互联网线上庭审系统开展刑事庭审。当天，她就开始学习操作北京法院线上庭审系统，俗称“云法庭”，然后与检察院、看守所、司法局积极沟通，测试系统。

张小旭坦言，朝阳法院之前没有采用过线上庭审方式审理刑事案件，“因为刑事案的庭审是非常严肃的，被告人到庭接受审判既是权利也是义务。法庭的布置也是有讲究、有规定的，要起到威慑犯罪、威慑被告人的作用，让被告人受到教育，所以一般情况下刑事案件都必须提押到法庭。”

疫情期间，有些岗位可以暂时不复工，但作为打击犯罪、维护社会秩序的刑事审判工作，不仅不能缺位，还要担当起维护区域稳定的重要责任。2月6日，朝阳法院对25件案件集中进行了线上刑事庭审并当庭宣判，拉开了疫情防控期间线上刑事庭审工作的序幕。接下来，从案情简单的速裁程序案件到复杂的普通程序案件，线上庭审稳步运行，既彰显了法律的公平公正，又保障了被告人的合法权益。

身处不同空间进行无接触的“云开庭”到底什么样？在张小旭的描述下，这个虚拟的法庭立体化地呈现在了眼前。

“我们法官和书记员端坐在法台上，头顶国徽，通过带摄像头的笔记本电脑登录系统。公诉人在检察院一个专门支持远程视频庭审的场所，通过公诉人端口登录系统。看守所专门开辟了一个房间，配备了相应视频设备，被告人坐在被告席上。律师可以在办公室、家中用手机或电脑登录。登录后，几方人员就可以实现线上‘面对面’对话了。法官按照正常的刑事庭审程序主持庭审，控辩双方都可以在线上展示证据，参与人员随时可以查看庭审笔录。根据案件难易程度，整个庭审过程快的十几分钟，复杂的会持续两个小时。”张小旭还补充道：“当然，线上庭审必须事先征求被告人和辩护人的意见，只有他们同意才会采用这种形式。”

由于法庭是各法官共用的空间，而且法官和书记员还同处一室，所以按照规定，庭审过程中所有人员必须全程配戴口罩。尽管张小旭和同事们用的都是普通口罩，透气性比较好，可一两个小时的庭审下来，因为主持庭审说的话比较多，口罩里面早已全都是水了。

距离2月3日的特殊庭审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张小旭所在的刑事审判庭的法官都陆续回到了工作岗位上。疫情之下，作为一名一岁多孩子的母亲，她最担心的自然是孩子，生怕自己从外面将病毒带回家。但作为法官，肩负打击犯罪、维护公平正义的职责，她认为“没有一个法官会选择逃避”。

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颜菁
编辑/颜菁 陈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