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雨

老妈快八十了，最近身体有恙，我利用周末回老家探望。为了不影响周一上班，我破天荒地坐了一趟凌晨到京的火车。

凌晨三点多，我到达北京丰台站。打车回家花费不菲，地铁站还没开门，离首班地铁发车还有两小时，怎么办？在这儿闲等着，看手机打发时间，还是可以做点事情？

我想到了已故的美国篮球巨星科比，别人都羡慕他的天赋，他却说，你见过洛杉矶4点钟的样子吗？那是他每天去俱乐部开始训练的时间。他不仅有天赋，更是付出了比别人更多的努力，所以才会取得辉煌的成就。

凌晨四点的北京，会是什么样子？在一个特殊的时间，去发现这个我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城市的另一面，这件事值得做。于是我推着行李箱，离开了火车站。

凌晨四点，我走在北京街头。没有我想象的冷，初冬的北京还保留着秋天的余温。抬头看天，虽没有月光，也不是厚重压抑的黑漆漆一片，而是让人舒适的蓝灰色。周围的高楼要么全黑，要么有一两点灯光，不知是早起的人，还是晚归的人。沿着隧道里的自行车道往北走，始终没有一辆自行车过来。没有车却有人，我在地下通道里碰到了第一个行人，一位高大的中年大哥，他从便道上迎面走来，好像是在散步。对我这个凌晨的旅人他好像并没有感到奇怪，或许是因为这里离火车站实在太近，见怪不怪了。

出了隧道，面前这条路叫泥洼东路，很接地气的名字。走了一会儿，我看到路边草地里，有一位大妈在遛两只狗，看到我过来了，她拉了下绳子，让狗狗离我远一些，我很感激，对她友好地笑了笑。

一直往前走，一条东西向的路挡住了去路，那是丰北路，东面有一座过街天桥。在天桥上，我看到桥下不时有车通过，有运送货物的厢式货车，有亮着顶灯的空载出租车，也有普通小车，或许不少是网约车吧。凌晨四点钟，有些人已经开始了一天的生计奔波。

下了天桥是另一条路，叫玉璞路。我哑然失笑，这名字跟刚才那条路真是天壤之别，其实两条路宽窄路况等都差不多，只是一条路在南边，一条路在北边。这条路两边种的是银杏树，只有胳膊粗细，大部分扇形小黄叶都落了，点缀在湿黑的地上，这不正是一块块黄玉吗？春夏时节，树上摇曳的岂不就是一块块碧玉吗？

我看到了一个穿着橙黄工作服的环卫工人，他拿着灰铲和笤帚在扫地，五十岁左右年龄。在我们大多数人的认知里，环卫工人应该是在这个时间干活的，所以我一直期待他的出现。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可能是碰到一个推行李箱的人感到有些意外吧。我看了看手表，四点四十五分，不知道他已经扫了几条街，几点钟就出来干活了。

我走过了两个地铁站，泥洼站和西局站都还拉着铁门，五点差三分走到了六里桥站，已经开门了。我径直往下走，一路无人。到了安检处，我问安检的小伙：我是第一个吗？小伙一乐：你是第二个。我哈哈一笑，真是莫道早行人，更有行人早。

凌晨五点，地铁里已经有一些人了，城市逐渐苏醒，人间烟火的一天开始了。

编辑/韩世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