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对日本首相石破茂来说，可能是个不眠夜。

据新华社援引日本媒体28日公布的选举结果，在27日举行的日本第50届众议院选举中，日本自民党和公明党组成的执政联盟未能获得众议院过半数席位，执政联盟政权受到威胁。

此次日本朝野各党争夺总共465个众议院议席。结果显示，执政联盟共获得215个议席，未能超过众议院465个议席的一半，即233个席位。

反观在野党，最大在野党立宪民主党从98个议席猛增至148个议席，成为自民党之后众议院第二大势力。国民民主党议席也从7个增至28个。日本上一次执政党未能获得过半数席位还是15年前。

对于自民党及执政联盟的惨败，上海对外经贸大学日本经济研究中心主任陈子雷并不意外。他告诉第一财经记者，结果与此前预测基本一致，其中既体现了自民党涉及“黑金丑闻”议员在选举时遇到的挑战，又说明自民党当时对这些议员的处分并没有平息民众的不满，更谈不上得到民众的理解或者认可，“自民党‘壮士断臂’的决心并不大”。

日本首相石破茂（来源：新华社图）

“未能过半”意味着什么

其实，选前日本多家媒体的民调就已显示，自民党在众议院选举中可能无法单独获得过半的议席。

日本国会众议院选举每4年举行一次，本届众议院议员的任期原本应于2025年10月届满。本月1日当选日本首相后，石破茂在10月9日就“光速”宣布解散众议院布局提前大选，创下战后首相当选后解散众议院的最快纪录。

在本届众议院选举中，日本全国共设289个小选区和11个比例代表选区。按照选举规则，在小选区，选民直接对候选人投票，得票最多者当选；比例代表选区中，选民对各政党投票，各党按得票比例分配议席。

在众议院解散前，石破茂所在的自民党占有256席，与执政联盟的公明党共计有288席。

然而，诸多高知名度自民党成员在各自选区中败北，比如新出任石破茂内阁法务大臣的牧原秀树和农业大臣小里泰弘均在选举中落选。公明党议席由选前的32个减至24个，其新任党首石井启一也落选，未能当选众议院议员。

就在27日投票前几日，自民党还被曝出向“非公认”的候选人每人提供2000万日元（约合93.7万元人民币）竞选资金，与获得该党提名的“公认”候选人所获金额相同。这引发了在野党和民众的批评。其中，多个在野党25日批评自民党此举是“愚弄民众”，丝毫没有反省“黑金丑闻”，呼吁民众不要投票给自民党。自民党内部也有人认为此举不妥，恐拖累该党选情。

陈子雷分析，除了“黑金丑闻”的后续影响，从投票率来看，日本国民对于自民党总裁选举的冷漠还在延续。数据显示，此次众议院选举投票率约为53.84%，低于上届众议院选举55.93%的投票率。

“得票率低，说明民众依旧对自民党不信任，同时对在野党也表示失望。”陈子雷分析道，“在总得票率较低的情况下，在野党此次得到很大的反转，说明分流了自民党的一大部分选票。但是，这并不代表在野党从此翻身，仅是一个‘垫脚石’。”

陈子雷认为，通过此次众议院选举，当前的日本政坛已转变成“少数派得势、多数派失势”的格局，“石破茂必须抓住‘关键的少数派’来稳定政权。”

虽然日本宪法中未规定众议院选举须过半数才能执政，但由于首相指名选举及绝大多数国会决议通过均需要得票数过半，因此议席能否过半是评判执政联盟是否掌握国会话语权的重要标准。

由于当前自民党与其盟友无法获得过半数席位，那么自民党必须联合当前的在野党，才能维系议会过半数席位，保持国会的话语权。但是，如何选择“关键的少数派”对于石破茂而言依旧是个不小的考验。陈子雷举例，比如，执政联盟中的公明党立场偏左翼，但在野党中的维新会隶属于极右势力，两者合作的可能性很小。“其实留下的选择面并不多。如果与在野党中的大党合作，那意味着石破茂未来作出政治让步或者政策交易的条件就会非常严苛。”

自称不会辞职的石破茂将如何应对

投票结束后，石破茂27日晚出席电视节目时说，“我认识到当前的形势非常严峻”，“在‘黑金问题’上完全没有得到（选民的）理解，这是最大的原因”。他同时称自己不会辞职，将“履行自己的职责”，“从现在开始，我们必须尽最大努力实现政策目标”。

对于石破茂的表态，陈子雷认为这关系到自民党何去何从的问题。“整理整顿自民党是当务之急，显然石破茂当前还不能辞职。一旦辞职的话，自民党就是一盘散沙。尽管有小部分声音要求石破茂下台来担责，但不辞职也是党内的大多数声音。”他分析，当前石破茂面临的局面比较尴尬，可谓从当初的“石破天惊”沦为“骑虎难下”，“后续他首先要考虑如何担责，如何收拾选后党内的残局。其次，如何与在野党合作、稳定国会和政权。从党内和党外两方面，如何合纵连横，考验着石破茂的治理（能力）。”

目前，日本政坛的主要反对党都已表示不愿与自民党进行合作。比如，日本国民民主党党首玉木雄一郎已表明，不会考虑与自民党和公明党联合执政。立宪民主党党首野田佳彦已表示，自民党和公明党的政权不能继续下去，只有实现政权更迭才能实现政治改革，作为在野党党首，争取出任首相是理所当然的。野田此番言论被认为暗示有意争逐首相之位。

对于在野党当局纷纷表示“不合作”，陈子雷说，其实是在抬高未来合作的要价，“在野党瞄准的是石破茂下台以及下一轮选举。尽管野田暗示争夺首相，但过去的历史显示，野田此前作为反对派上台后也是短命首相。这也说明其实在野党也面临后继无人的情况，这些年来并没有培养出新的接班人。”

小泉进次郎以退为进？

此外，在选举结果出炉后，具体负责大选工作的自民党选举对策委员长小泉进次郎流露出了“引咎辞职”的意愿：“因为我的力量不足导致出现这样的结果，我表示对不起。作为自民党选举对策委员长，我负有责任。”

陈子雷告诉第一财经记者，小泉等少壮派力量其实也瞄准了“后石破时代”，“此刻表达辞职意愿，反映出了他的野心，期望通过分裂自民党来扩大个人影响力。按理说，作为选举对策委员长，小泉此刻应该发挥个人影响力帮助自民党渡过难关。而他的表态则是为未来自民党的动荡埋下伏笔，好比一枚‘定时炸弹’。”

对于众议院选举后日本政坛微妙的格局，陈子雷认为，今后日本进入“政坛地震”或者频繁换相的可能性很大，“这显然不利于中日关系，因为政权的不稳定，往往会导致在外交政策层面更多从短期角度来获取政治利益。这对于如何建立起健康稳定的中日关系来说，不失为一大挑战。”

编辑/樊宏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