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看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最期待的是赵本山、冯巩等人的小品，最怕看舞蹈、戏曲、军歌，只有邰丽华的《千手观音》是个例外。近些年，渐渐喜欢上了传统戏曲，唯对舞蹈还是欣赏不了。

舞蹈电影《只此青绿》是根据《千里江山图》创作的。《千里江山图》，绝在颜色。那样的绿，那样的蓝，十分艳丽。诗如果去掉颜色，也就是普通的山水画。诗人和画家，总能发现人世间难得一见的颜色并通过诗歌、绘画等形式表达出来。比如王安石诗曰“春风又绿江南岸”，而现在生活在长江下游地区的人，春天里对长江两岸最深的印象也许不是“绿”，而是“黄”——油菜花开。只见青黄是匹夫，只此青绿是圣贤。

舞蹈电影《只此青绿》有两条线，一是四季变化，二是文房四宝。若论景美，《只此青绿》并不及胡金铨导演的《侠女》；若论舞美，《只此青绿》并不及林青霞的东方不败。《侠女》和《笑傲江湖》，灵魂是一个“侠”字。所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舍此，不成其为电影，只能是一部纪录片，一部宣传片。那么，《只此青绿》的灵魂是什么呢？

舞蹈电影《只此青绿》是一部“无语”的电影。只有配乐和字幕简介，没有人物对白。电影片头有孟庆旸的特写镜头，虽然发型奇特，倒也能接受。电影有几组舞蹈，第一组是养蚕织绢女生的舞蹈，“歌舞片时间，黄金翻袖取。只看舞者乐，岂念织者苦。”第二组是主人公王希孟在雨中独舞，这里有电影中唯一的一段旁白声音：“一眠谷雨前，二眠雨过桑，三眠四眠东风急，累累一春忙”。电影中也有喜剧镜头，主人公王希孟十五岁在花院求学，众人瞌睡，他在教室里抱着画作蹑手蹑脚，还是一不小心掉到了地上，惊醒了瞌睡的老师。老师没有责罚他，而是仔细端详，欣赏他的画作，走到王希孟的座位前伸出大拇指夸赞。同学也很友好，没有面露嫉妒或窃笑的。接着是糊涂的老师寻找蒲扇，蒲扇实际上是被他别在了腰间。老师还和学生一起跳了一段现代舞蹈，这是电影中的喜剧成分，博观众一笑。这里还介绍了宋代四雅：莳花、挂画、点茶、焚香。电影中的精华部分，大概是几个舞蹈演员变换队形，水面倒影着她们的身姿。演员的蓝色拖地裙，就像是颜料在宣纸、在水中荡开。“青绿腰”也是舞蹈中的一大亮点。《只此青绿》总的来说，是奇在发型，艳在颜色，妙在腰。

舞蹈电影《只此青绿》中还有两点值得注意，一是翰林瞌睡，用考研数学老师汤家凤的话说：“你这个年龄段，你这个阶段，你怎么睡得着的？”宋徽宗、宋钦宗在位二十六七年，即遭遇千年一遇的“靖康耻”。如果当时能够预知未来，翰林院的这些青年还睡得着吗？二是怀才不遇，电影中有一段王希孟雪夜跪阶前，“数以画献，未甚工。”宋代怀才不遇，科举落地，还有一个投奔西夏的。但是那个年代，国家最需要的恐怕不是山水画家，而是军事测绘、矿产资源勘察，整军备战。否则，千里江山尽姓胡。皮名举云：“阁下之地图，美术价值甚高，科学价值全无”。

另外，电影中还有两处小细节。一是工作人员戴着首套徐徐展开《千里江山图》画卷，既然戴了手套了，为何不戴口罩呢？就不怕一声惊叹，垂涎落画？主人公王希孟的工作室里窗户常开，春天如此，冬夜依然。古代有没有纱窗？冬天雪花都从窗外飘进来了，不冷吗？

电影《长安三万里》中的缺了门牙的萌宝杜甫，更小的时候看过公孙大娘舞剑器“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欣赏了《只此青绿》的15后、20后们，也许将来也会写一篇《观孟大娘青绿舞》吧？白居易云：“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窃谓：绘画合为美而作，舞蹈合为情而起。

2024年10月7日

编辑/王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