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博物馆一楼大厅，摆出了特制的8米长展柜，首次在国内成套展出馆藏的明代彩色釉仪仗俑队陶器；与之相对，是两尊与仗俑队中尖帽立俑相似的陶器。

12月13日，在两组文物的见证下，北京、上海和美国旧金山三地连线，正式宣告两尊陶器由美国收藏者苏珊娜·芙拉图斯（Suzanne Fratus）捐赠给上海博物馆。与此同时，以这两组文物为主的“仪象万千——明代彩色釉陶俑特展”同步宣布开幕。

上海博物馆藏明代彩色釉仪仗俑队陶器

今年4月，中国驻旧金山总领事馆收到一个较为偏僻的小镇寄来的包裹，打开一看，是两尊身着蓝衣的陶俑和一封信。工作人员立即联系了寄出包裹的苏珊娜·芙拉图斯女士，这才了解到两件陶俑背后有一段绵延百年的中美民间交往故事。

上世纪初，苏珊娜的祖父约翰·赫伯特·韦特博士（Dr.John Herbert Waite）曾在中国行医，很受好评，有病人将两件陶俑送给他以表感激。结束异国行医生涯后，约翰携这对陶俑回到美国。苏珊娜小时候，祖父时常跟她讲述当年在中国的故事，这对陶俑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曾在中国行医的约翰·赫伯特·韦特博士

1983年，为庆祝上海与旧金山缔结姐妹城市，旧金山亚洲艺术博物馆举办了“上海博物馆珍藏——六千年的中国艺术展览”，苏珊娜是如潮观众中的一员。在展览上看到上海博物馆馆藏这套仪仗队俑时，她发现和家中祖父珍藏的两件陶俑十分相似。上海博物馆随展负责人告诉她，陶俑应出自中国被盗贵族墓葬。

近40年后，苏珊娜决定让两件陶俑回归故里，回到中国人民的手中。这一举动让驻旧金山总领事馆的工作人员十分感慨：“苏珊娜女士居住的湖畔小镇风景优美，远离都市，即使这样的小镇都藏有中美人民交往的火种，欣赏彼此的美好，包容彼此的不同。”驻旧金山总领事馆副总领事周茂义表示，苏珊娜女士将中国流失到美国的古代文物捐赠回来、还给中国人民，是十分温暖而又高尚的义举，体现了中美两国人民之间的相互了解和友谊。“希望通过两尊陶俑入藏展出，让更多民众体会到中美友好的价值，促进中美关系健康稳定发展。”

苏珊娜女士捐赠的两尊陶俑

对此，国家文物局高度重视，立即组织上海市文物局、上海博物馆开展文物鉴定等相关工作，经大量调查、分析，初步判断这两尊陶俑确为我国文物，与上海博物馆馆藏的一套明代彩色釉陶仪仗俑较为相似。

今年9月，国家文物局尊重苏珊娜女士意愿，指定上海博物馆作为两尊陶俑的受赠入藏单位。国家文物局与中国驻旧金山总领事馆、苏珊娜女士、上海文物局、上海博物馆通力合作，最终两件文物于11月26日入境上海，回归祖国。

12月2日，按照国家文物局要求，上海博物馆组织专家开展实物鉴定，确认两尊陶俑为明代陪葬明器，是研究中国古代墓葬制度和制陶历史的珍贵实物资料，具有重要收藏价值，确定为三级文物。

如今，两组文物共同矗立在上海博物馆一楼大厅，两件陶俑单手举起，与上海博物馆所藏这套66件明代陶俑的胎质、表面施加的低温铅釉相同，造型及制作风格极为相似，特别是与其中7件尖帽立俑一致，应为同一时期、同一地区的作品。

上海博物馆藏明代彩色釉仪仗俑队陶器

两尊陶俑入藏上海博物馆，让1983年在旧金山展览时牵起的缘分得以延续。在对两件文物进行鉴定、比对和研究时，上海博物馆萌生了将两组文物共同展出的计划——上海博物馆今年最后一个特展“仪象万千——明代彩色釉陶俑特展”的计划应运而生。上海博物馆馆长杨志刚说，两件文物跨越了漫长的岁月，此次回归和展览又冲破了疫情阻隔，“两件文物见证了历史，也见证了中美人民友好向善的力量。”

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流失文物追索返还工作取得突破性进展。国家文物局副局长关强表示，苏珊娜女士将陶俑送归故土的义举，展现了令人钦佩的崇高品格，展现了美国普通民众对中国人民的友好情谊，彰显了文物自身所蕴含的“艺术的真正价值”，也表达了各国人民携手保护人类文化遗产的共同心愿，必将带动更多社会各界人士关注和支持流失文物追索返还工作，促成更多流失文物回家。“中国愿和国际社会一道，共同守护人类文明成果，促进文明交流互鉴，为践行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不懈努力。”

三城连线举行的仪式上，苏珊娜女士发来视频致辞

“与人友善、彼此尊重、彼此帮助。”当天的捐赠仪式上，苏珊娜女士发来了一段视频讲话，她说两件文物阔别中国土地的百年间，见证了两次世界大战，数不清的疫情、洪水和饥荒。“如果它们能够说话，我知道它们想告诉这个世界很多事情。”这位满头白发的美国老太说自己看到了中国人民的努力奋进和所作的牺牲，喜欢中国的音乐、体操、雕塑、绘画、美食、舞蹈，以及关于中药草和灵芝的知识。她强调，让文物回归故里，“不是因为金钱或政治，是因为爱的力量以及对中国人民的尊重。”

文/上观新闻记者 简工博

摄影/蒋迪雯

编辑/崔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