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向大家宣布，我们，就要举行婚礼了，让这刑场作为我们新婚的礼堂，让反动派的枪声作为我们新婚的礼炮吧！”1980年，由广布道尔基、蔡元元执导，宋晓英等主演的电影《刑场上的婚礼》公映，革命烈士陈铁军和周文雍的伟大爱情打动了无数观众的心。

著名演员宋晓英塑造的陈铁军，在端庄美丽的外表下，怀揣一颗对党、对革命、对爱情炽热的心。直到现在，依然有观众认为，“这是流传后世最悲壮的婚礼，也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最美的婚礼。”

宋晓英近照  本报记者 安旭东/摄

临时受命 接任务三天投入拍摄

1979年长春电影制片厂筹备拍摄《刑场上的婚礼》，宋晓英听说了这部剧本，很想演陈铁军这个角色，但一开始剧组并没有找她，而是找了广州军区战士话剧团的一名演员。

当时有传说《刑场上的婚礼》导演广布道尔基非常严厉，前一位女演员在他面前很紧张，越紧张就越拍不好戏。电影拍摄到一半的时候，厂里也觉得这位演员不合适，需要换演员。当时，宋晓英正在青岛拍摄《苦难的心》，厂里叫她马上回长春。宋晓英听后，也有点担心，但厂里领导给她做工作，导演广布道尔基专程从广州飞到长春，跟宋晓英进行了一次谈话，“导演跟我说，你过来，咱们商量着一起把这部电影拍好。”一番谈话打消了宋晓英的顾虑。

谈话两三天后，宋晓英就飞到了广州，三天后就投入到了紧张的拍摄中。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拍摄的第一个镜头，是陈铁军穿着黑旗袍，站在珠江边对着一只小渡轮挥手告别。这场戏的原型是这样的：1927年4月15日，广州反动军阀对共产党挥起了屠刀。紧急关头，陈铁军化装成贵妇人，冒着生命危险，去通知当时因难产住院的邓颖超撤退，使她及时安全脱险赴港。但电影里处理得很艺术，并没有直接出现邓颖超的身影。

电影公映后，有一年文代会上，著名表演艺术家于蓝专门把宋晓英领到邓颖超同志面前，介绍说，这是长影厂的演员宋晓英，她演了《刑场上的婚礼》中的陈铁军。邓颖超看了看宋晓英，对于蓝说，“她太像陈铁军了，尤其是两只眼睛特别像。”听到邓颖超同志对自己的肯定，宋晓英的内心激动不已。

《刑场上的婚礼》剧照

艰苦条件下走进英雄内心世界

当时的广州天气炎热，拍摄条件非常艰苦。宋晓英记得，自己住的房间里，房顶上吊着一个电风扇，一转就摇晃，“我总担心那个电风扇要掉下来，所以不敢吹，那么热的天，睡在凉席上，起来浑身都是汗。”由于时间紧，内心压力大，她从此落下了神经衰弱的毛病。

宋晓英甚至都不记得当时有没有拿到完整的剧本，只记得导演跟自己沟通过那个年代的服装、造型以及大概的故事情节，第三天就开拍了。虽然时间仓促，好在宋晓英对于陈铁军并不陌生，“我们这一代人受的教育，以及对于革命先烈们发自肺腑的崇敬心态，是很容易走进人物内心的。”

在具体的表演方法上，宋晓英更多是从情节和剧本中捕捉角色的特点和气质，帮助自己迅速进入状态。当时用的都是伊士曼的胶片，非常金贵，剧组都是事先走好位，算好焦距，确保一次完成，不然就浪费了胶卷。

有一场起义军攻占广州市公安局的戏，宋晓英至今记忆深刻。这场戏拍摄地点是广州的一个骑楼，按照剧本，进攻是在凌晨3时30分发起。在化好装后，导演告诉宋晓英，你站在前面，到时候我说开始，你就开始跑。结果开拍的时候，队伍后面跟着上千名群众演员，一起往前冲。那时候没有特效，用的是人海战术。

这场戏拍得非常有气势，起义军冲进广州市公安局，爬上了骑楼，将红旗插在了上面，扬眉吐气。但拍摄这场戏也是一个体力活，结束的时候，天都已经亮了。

生活化表演成就银幕经典

最后一场两人在刑场上举行婚礼的戏，是在广州的黄花岗拍摄的。电影中，周文雍和陈铁军在一棵开满了木棉花的大树下完成了自己的婚礼，从容就义。但拍摄的时候，木棉树已经过了花期，广州的木棉树上全是绿叶，出现在电影中的木棉树其实是一棵假树，火红的木棉花其实是绢花，是剧组人员提前一天一朵朵绑到树枝上的，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来。

在拍摄这场戏时，宋晓英跟导演广布道尔基有了不同的看法。她仔细研究过周文雍和陈铁军的照片，在她看来，陈铁军虽然有视死如归的革命气概，但她看起来娟秀温婉，举手投足都有大家闺秀的气质。宋晓英那时候就有一种表演意识，希望尽量将角色往生活化的方向靠，“当时演高大全的人物，传统的演法就是拿着劲儿，她怕自己太慷慨陈词，不够生活，又担心说话的音域和层次感不够。”拍这场戏的前一个晚上，她几乎是彻夜无眠。

导演广布道尔基希望宋晓英能够演出“漫山遍野”的感觉，尤其是最后陈词的一场戏，一定要有震撼力。后来双方沟通了好久，各让了半步，以宋晓英说话的声音让大家都能够听见为准。

“同胞们，姐妹们，我们的血就要洒在这里了……我要向大家宣布，我们，就要举行婚礼了，让这刑场作为我们新婚的礼堂，让反动派的枪声作为我们新婚的礼炮吧！”这段台词，宋晓英说得不疾不徐，铿锵有力，坚定而深情，成为全片的华彩乐章。

陈铁军和周文雍临刑前合影

革命题材一样可以拍得非常美

作为革命题材的电影，《刑场上的婚礼》拍得非常美，尤其是片中陈铁军身上穿的服装，很有珠三角的风情特色。

今天仍有不少老观众遇到宋晓英时会告诉她，当年她演的陈铁军在银幕上一出现，电影院里便“鸦雀无声”。特别是在陈铁军的故乡佛山，她惊喜地发现，自己有那么多影迷。40多年前塑造的银幕角色，并没有因为岁月的流逝和观众迭代而被遗忘。在佛山的陈铁军博物馆中，墙上挂了很多《刑场上的婚礼》的剧照，这让她感动不已。

“《刑场上的婚礼》对我来讲，是非常重要的一部作品。”宋晓英告诉记者，从 1973 年第一次参演《平原游击队》后，她陆续主演了《金光大道》《丫丫》《苦难的心》等影片，《刑场上的婚礼》是她电影表演早期戏份最重的一部，也是在表演上难度最大的一次，但是现在看依然不落伍。

陈铁军牺牲的时候才24岁，巧合的是，宋晓英出演的那一年，也刚好24岁，“能够在自己最美的年华遇见周文雍和陈铁军的爱情，我实在是太幸运了。”

至于这部影片对于现在的年轻人有何意义？宋晓英的回答很干脆：两个年轻人在最美的年华，为了革命事业，牺牲了自己的爱情，献出了宝贵的生命，这足以说明问题。

文/北京日报记者 王金跃

编辑/崔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