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今天看到的每一幅壁画都是不完整的，因为原材料的时效性，在岁月长河中它们会因为病害而粉化、脱落甚至损毁。”坐在成都市青白江区明教寺觉皇殿内简易搭建的脚手架上，“壁画医生”李晓洋正小心翼翼地用修复刀剔除壁画表面的污染物。在他看来，虽然所有见证了人类文明发展的壁画，终有一天都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但自己的使命就是与时间赛跑，通过修复延续文物的生命。

李晓洋与爷爷李云鹤  李晓洋供图

目前李晓洋正在成都青白江区明教寺觉皇殿修复壁画  张浪 摄

作为“敦煌修三代”，李晓洋的童年在看着爷爷李云鹤在莫高窟各个洞窟修复壁画中度过。李云鹤是中国壁画修复领域的泰斗级人物，他用60年的时间修复了近4000平方米的壁画。李晓洋的叔叔李波也是修复壁画20余年资深“医生”。在爷爷和叔叔的影响下，李晓洋大学毕业后选择回到敦煌研究院历练，成为和爷爷一样四处奔走的“壁画医生”。

爷爷李云鹤正在修复敦煌彩塑  李晓洋供图

壁画有起甲、空鼓、酥碱、微生物等18种常见病害，为此李晓洋随身携带的工具箱放有天秤、玻璃杯以及数十种修复工具。“壁画医生”需要通过根据不同病害为壁画修复开出“定制药方”，“药方”经过国家级文保专家团队论证通过后，“壁画医生”再以“修旧如旧”的原则对壁画进行修复。

李晓洋与爷爷李云鹤对386窟壁画进行修复后  李晓洋供图

李晓洋目前正修复的壁画位于建于明成化十七年的明教寺觉皇殿中。“觉皇殿自建成以来，经历了数次修缮和改建，甚至一度被用作学校，所以不少壁画被石灰覆盖，有的壁画上还有订书针，古建筑的倾斜也对壁画造成了挤压。”李晓洋介绍，正式开始修复前，自己和团队曾先后十次来觉皇殿进行环境、温湿度考察，经过数月论证、探测，2020年5月才最终确定了修复方案。

李晓洋的叔叔李波正在敦煌修复壁画  李晓洋供图

“壁画是一个时代艺术、历史、科学、社会的集中凸显，中国壁画越到南方越少，觉皇殿壁画虽然名气不大，但它依然给大家传达了丰富的历史信息。”李晓洋说，壁画虽然有时间早晚的不同，艺术水平的高低，但是“壁画医生”不会因为价值不同而区别对待自己修复的文物。觉皇殿壁画使用了四川特有的竹编技术，团队将此次修复视为科研，结束后将系统梳理总结竹编壁画修复工艺。

莫高窟壁画遭遇地仗酥碱病害  李晓洋供图

从业十余年来，李晓洋跟随父辈、祖辈的脚步，修复了唐、宋、明、清不同时期的壁画，足迹遍布甘肃敦煌、河北石家庄、山东泰安多地。“爷爷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修复壁画时没有任何仪器来辅助分析检测，只能靠土办法模仿大自然的环境做实验，有时候为了得到一个稍微准确的数据可能会花上两三年的时间。”李晓洋介绍，自己刚入行时中国“壁画医生”已开始熟练使用X光等仪器，当前不少“壁画医生”还尝试将数字化和壁画结合，为壁画留下更多光影资料。

李晓洋正小心翼翼地用修复刀剔除壁画表面的污染物  张浪 摄

经过数代文物保护工作者的努力，目前中国不仅壁画修复技艺大幅提升，保护观念也发生了转变——从抢救到预防。李晓洋介绍，觉皇殿的壁画修复原本属于常规保护修复，但团队前期考察中发现，觉皇殿的建筑已出现位移，这在未来可能会对壁画造成严重的伤害，所以团队还邀请了古建筑专家共同参与。

李晓洋与爷爷李云鹤对莫高窟遭遇地仗酥碱病害的壁画进行修复  李晓洋供图

壁画修复讲究“慢工出细活”，李晓洋团队9名“壁画医生”需要用超过两年的时间，才能完成觉皇殿140多平方米的壁画修复，每天在同一个地方重复同样的步骤上千次是工作的常态。

莫高窟386窟壁画遭遇颜料层起甲病害  李晓洋供图

李晓洋说，自己刚参与壁画修复时，也觉得很枯燥，但几个月、几年过去，发现参与修复壁画确实变得比刚接手时好很多，又特别有成就感。“爷爷90岁了，目前还在一线参与壁画修复，可能文物就是这样，和它在一起越久，就越热爱。”

文/中新网记者 贺劭清 张浪

编辑/崔巍